毛利兰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盖子被合上，有电极片贴上了头皮和身体。
有嗡鸣似从耳边传来，又似从大脑中传来，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如同催眠的音乐。
毛利兰感觉意识有些昏沉，即便心有警惕、抗拒，也很快进入到了睡眠状态。
一个两鬓斑白，看着有六十出头的人从旁边的玻璃隔间走进来，开始检查大屏幕上跳动的各种数据。
“佩顿博士，如何？”
菲亚诺扶着眼镜，看着周围一圈屏幕上的各种数据，不太清楚情况如何。
他的主业是药学和生物学，对于意识领域，他完全没有研究。
在这里也只是一个辅助的助手。
穿着白大褂的佩顿博士一个一个开始检查。
“目前正常，他的意识脑波数据正在采集中，等他进入深度睡眠，我们的亚阈值低频谐振波就能够穿透前扣带皮层的深层防御，然后尝试对他的意识进行改造......”
“意识改造真的能成吗？”
菲亚诺对这个不抱太大希望。
之前那么多年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如今换了种方式难道就能成了吗？
“我在猴子上的实验很成功。”
菲亚诺摇头，“猴子毕竟是猴子，人的大脑构造可比猴子要复杂的多的多。”
“不，虽然也涉及了一点大脑相关，但这其实这是意识与精神的领域。意识改造其实只是其一的，我真正的目的，是修改他的大脑意识波频。”
佩顿博士推了下厚重的眼镜，凹陷的双眼中充斥着狂热。
意识，这个他研究了一生的东西，终于在来到了这个组织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菲亚诺不是这个领域的，对此只是一知半解。
“这种东西，真的能改吗？”
两鬓斑白的佩顿博士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波频信号，脸上满是兴奋。
他拿到过很多份意识波频的数据，这个科尼亚克是迄今为止最符合他实验要求的人。
他的意识波频是最特殊的，也是最有可能达成他设想的意识互换的条件的。
“人类意识并非纯粹的电信号，而是由大脑神经元微管结构内的量子振动产生的生物量子场。
“每个人的意识场具有独特的谐波频率，在我在设想中，特定条件下，两个同频的意识场可以短暂耦合。
“想要尝试意识互换，必须使两个意识达到特定的波频，然后再通过定向的谐波脉冲，使意识暂时脱离肉体束缚，进入量子退相干状态......”
即便同为博士，但菲亚诺听着佩顿博士的描述，依旧感觉自己在听天书。
让意识脱离肉体束缚？
真的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菲亚诺提出设想：“那有没有可能找到两个同频的意识，建立意识通道，实现意识的互换与转移呢？例如一些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这样实验的进程不是更快吗？”
佩顿博士摇头，“并不是双胞胎就能意识同频，意识同频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偶然事件，罕见到只有上帝亲手拨动两根琴弦，才能让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场同频。
“与其期待上帝出手，还是我自己慢慢修改意识波频更现实。
“不过这只是我的最终设想罢了，路要一步一步走，还是得从修改意识开始。”
他双手快速在手边的键盘上操作，很快，各种各样的波纹数据在眼前的屏幕上出现。
“意识影响着意识波频，只需要每次调整一点，然后慢慢的让意识波频达到我想要的频率……”
“从脑电波的反应来看，他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到了记忆回廊中。”
佩顿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目光紧紧锁定在屏幕上代表科尼亚克意识的波形图。
那原本规律跳动的线条，此刻正以一种更舒缓、更沉浸的韵律波动着，如同沉入深海的潜流。
菲亚诺凑近了些，看着屏幕上代表不同脑区的色彩变化。
“记忆回廊……就是你之前设定的，引导他回顾特定人生片段的精神路径吗？”
“没错，”佩顿博士点头，手指在操作台上轻点，调出预设的引导参数，“这是最温和也最有效的初始改造手段。
“通过谐波共振，我们在他深层潜意识中架构一个虚拟的回廊，让他的意识在其中漫步，重温过去的记忆节点。
“每一次沉浸的重温，都会微妙地重塑他对那段记忆的情感连接和认知权重，进而就像在精雕一颗意识的水晶，一丝丝地调整其固有的振动频率，让它更接近我需要的目标频段……”
毛利兰正在做梦。
说做梦也不太准确。
因为她此刻的意识格外的清晰，能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又在哪里。
面前是一间空旷的屋子，里面蜷缩着各种各样的小孩。
他们穿着简单的白衣，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有编号，一眼望过去，数量有近三十个。
这些小孩的面孔都是模糊的，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是模糊的。
她看到了青泽，还是黑发黑眸的青泽，他坐在角落里，脑袋上包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他似刚从昏迷中醒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双眸中尽是茫然。
毛利兰立马意识到，这是青泽的记忆世界。
虽然换了意识，但大脑皮层中存储的，依旧是属于原主人的记忆。
她就像一个看客，意外进入了这片记忆的领域，得以看到他漫长又短暂的人生一角。
这是青泽有意识后看到的第一幕。
冰冷的白炽灯，形形色色的小孩，白得像丧服的衣服，还有衣服上面那大大的编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要回忆，但记忆却一片空白。
有小孩在叽叽喳喳谈论着什么，说得像鸟语，但他却完全听得懂。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上，数个摄像头闪烁着红光。
没多久，大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大汉。
所有小孩顿时噤若寒蝉，有胆小的甚至直接被吓哭。
“叫到编号的一个一个出来。”
青泽看了下自己衣服上的编号。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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