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椅子上,腿还是软的。
锦书倒了杯热茶给我,我喝了一口,才觉得那颗飞到天上去的心,往下落了一点。
落了,但没完全落稳。
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一半是替裴昭高兴,另一半,是凉飕飕的后怕。
雏鹰。
志气。
这些词,太大,太重。
我一个只想在宫里混吃等死的小贵人,担不起。
裴昭一个无权无势,生母还在冷宫里的皇子,更担不起。
他今天在太和殿上有多风光,明天要面对的暗箭,就会有多密集。
我正胡思乱想着,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
“陛下驾到——”
我手一哆嗦,整杯茶都泼在了裙子上。
什么?
裴容来了?
这个时候,他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种可能。
兴师问罪?觉得裴昭今天太出风头,抢了大皇子的光彩,来敲打我了?
还是觉得我教坏了孩子,让他变得如此锋芒毕露,不懂韬光养晦?
我越想,脸越白。
锦书也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帮我整理仪容,嘴里念叨着:“主子别怕,主子别怕。”
我怎么能不怕!
我拉着锦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接驾。
龙辇停在院中,裴容一身明黄常服,已经下了地。
他站在那棵我平时用来挂腊肉的桂花树下,负手而立,正仰头看着什么。
夜色朦胧,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臣妾参见陛下。”
我跪下去,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他没让我起来。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感觉自己的冷汗,顺着脊背一滴滴往下流。
完了,肯定是来算账的。
过了好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才听到他开口。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起来吧。”
我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今天的事,你听说了?”他又问。
“……听说了。”我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你觉得,昭儿做得如何?”
这是送命题。
我说做得好,是夸他儿子,但也是承认我教唆他出风头。
我说做得不好,是贬他儿子,否定他白天的赞赏。
我脑子飞速运转,嘴巴比脑子快。
“臣妾……臣妾不懂朝堂大事。只知道,孩子饿了,就该吃饭。受了委屈,就该说出来。”
我说完,就后悔了。
这叫什么回答。
我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裴容却沉默了。
他转过身,终于正眼看我。
夜色里,他的目光深沉得吓人。
“饿了,就该吃饭。受了委“屈,就该说出来。”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声音很轻。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笑声,低沉,悦耳,在寂静的夜里,却让我头皮发麻。
“说得好。”
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亮光。
“林素言,你教得很好。”
我懵了。
教得很好?
我教什么了?我教他吃馄饨吗?
“朕一直以为,教导皇子,无非是经史子集,权谋制衡。”
他慢慢踱步到我面前,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墨香,将我笼罩。
“直到今天,朕才明白,教其为人,远比教其为君,更重要。”
“你用‘丑小鸭’的故事,告诉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让他明白,眼前的磨难,皆是日后展翅的资本。”
“你让他知道,身处逆境,不必自怨自艾,更不必与宵小同流。只需强大自身,静待高飞之日。”
“此等胸襟,此等见地……”
他顿住了,看着我,目光灼灼。
“朕,自愧不如。”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丑小鸭?
苦其心志?
什么东西?
我只是告诉他,鸭子抢你吃的,你就多吃点,长得比它大,然后飞走啊!
这跟“天将降大-任”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他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爱妃,”他忽然上前一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温和,“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吓得一个哆嗦。
赏赐?
我不要赏赐,我只想您离我远点!
我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臣妾……臣妾想要一块地。”
说完,我又想死了。
要什么不好,要地?我是想学前朝权臣圈地吗?
裴容果然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又变得深不可测。
我赶紧找补:“臣妾……臣”妾的晚晴轩,院子太空了。臣妾想……想开块地,种点菜。”
“种菜?”
“对!”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种点黄瓜,番茄,小青菜什么的。自己种的,吃着放心。”
裴容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下令把我拖出去砍了。
他却又一次,笑了。
“准了。”
他说。
“朕再赏你两个精通农事的内侍,帮你打理。以后,朕的御膳,也要你这菜地里供的菜。”
我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只是想自给自足,安安静静地过我的种田生活啊!
怎么就变成皇家特供菜基地了?
我的退休计划,还没开始,就彻底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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