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人,终究还是去了我城南的家。
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爹没被下狱,我娘没被传召,我那爱嚼舌根的嫡母也没被封口。
什么都没发生。
德妃说,这比发生了什么,更可怕。
她说,这说明皇后什么都没查到,而什么都没查到,恰恰证明了我藏得有多深。
我听了,三天没敢出承恩殿的大门。
我怕。
我怕哪天走在路上,就被一道雷劈死,罪名是欺君。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唯一的慰藉,就是吃了。
可现在,我连吃都吃不好了。
“啪。”
我把筷子拍在桌上。
锦书她们吓得一抖,齐刷刷跪了一地。
“娘娘息怒!”
我指着桌上那盘青翠欲滴的炒白菜。
“这是什么?”
锦书抬头,小心翼翼地回话:“回娘娘,是……是御膳房新送来的,清炒白菜。”
“新鲜吗?”
锦书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
我冷笑一声,夹起一筷子。
那白菜叶子,软趴趴的,蔫头耷脑,一点精神都没有。
入口,更是寡淡无味,带着一股子放久了才有的疲态。
“你们尝尝,”我把筷子递过去,“这叫新鲜?”
没人敢接。
我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我成了林妃,住进了承恩殿,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
可这入口的东西,却一天不如一天。
那些御膳房的太监,捧高踩低,见我好说话,不挑剔,就把那些不新鲜的边角料往我这里送。
以前我是贵人的时候,我忍了。
现在我是妃了。
我不想忍了。
最重要的是,我想吃一口,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带着露水,脆生生的,咬一口嘎嘣响的白菜!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疯了一样地长。
我要自己种菜。
我被我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在皇宫里,自己开垦一块地,种菜?
我是疯了吗?
我才刚刚从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逃过一劫,现在就要主动冒头,搞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
可是……
我看着那盘让人毫无食欲的白菜,又想起了祖母后院里那片小小的菜畦。
那里的黄瓜,顶花带刺。
那里的番茄,红得能滴出水。
那里的青椒,辣得人额头冒汗,却又停不下筷子。
馋。
我太馋了。
恐惧和口腹之欲,在我的脑子里打架。
打了三天三夜。
最后,馋,赢了。
不就是种个菜吗?
我小心点,低调点,找个犄角旮旯,种两棵葱,掰两瓣蒜,总不至于再被解读出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吧?
我打定了主意,就开始盘算怎么跟皇帝开口。
这事,绕不开他。
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
我等啊等,终于等到裴容踏进我承恩殿的门。
他来的时候,我正在跟一碗银耳羹较劲。
御膳房送来的,甜得发齁。
我一看见他,赶紧起身行礼。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不那么冷。
“爱妃在用膳?”
“是,嫔妾给陛下请安。”
他坐下,目光落在我面前那碗几乎没动过的银耳羹上。
“不合胃口?”
我心头一跳。
机会来了。
我低下头,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也不是……就是觉得,御膳房的东西,太精细了。”
“嫔妾……嫔妾吃惯了粗茶淡饭,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裴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我捏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陛下……”我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抬起头看他。
“嫔妾有个……不情之请。”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深不见底。
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大了。
“嫔妾……嫔妾瞧着,这承恩殿后面,有片地,荒着也是荒着……”
“嫔妾就想着,能不能……能不能让嫔妾,在那儿种点东西?”
我说完了。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低着头,等着宣判。
等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我慌了。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妃子,竟然想当农妇,简直不识抬举,丢了他的脸?
“嫔-嫔妾就是随口一说,陛下当我胡言乱语……”
我急着往回找补。
“为何?”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
我一愣。
为何?
因为我想吃新鲜蔬菜啊!
但我不敢这么说。
我脑子飞速转动,想起了我那个“家乡土方子”的人设。
“回陛下,嫔妾的家乡,女子都要做些农活的。”
“嫔妾……许久不动弹,身子骨都懒了,就想……活动活动筋骨。”
“也……也能给御膳房省些麻烦。”
我说得结结巴巴,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烂透了。
裴容又沉默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也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嫔妾再也不敢了!嫔妾……”
“准了。”
我的哭求,卡在了喉咙里。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
裴容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眼神很复杂。
那里面,有我看不懂的赞许,有深思,还有一点点……激动?
“爱妃有此感悟,甚好。”
感悟?
我有什么感悟?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爱妃身处深宫,却不忘农桑之本,心怀天下子民,朕……很欣慰。”
我:“???”
我只是想种棵葱啊!
“承恩殿后面的地,太小了。”他一挥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朕记得,西面有座百草园,早年间荒废了。那地方大,土也好。从今日起,就划给爱妃了。”
“再给你派几个得力的花匠,缺什么,只管跟内务府说。”
“朕,等着吃爱妃亲手种出来的菜。”
他说完,没再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百草园?
那地方我听说过!
据说比三个承恩殿还大!
我……我只是想在后院刨个坑,种两棵小青菜!
他怎么就给我批了一整个农科院下来?!
第二天。
我站在杂草比人还高的百草园门口。
身后,站着一排内务府派来的花匠和太监。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敬畏和狂热。
为首的那个老花匠,一脸激动地对我说:
“娘娘,您就吩咐吧!咱们先开哪块地?是准备育苗,还是先改良土质?您是想种南方的水菜,还是北地的根茎?只要您一句话!”
我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荒草。
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只想哭。
我只是想吃口新鲜的。
怎么就……闹得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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