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走了。
像一阵卷走了我半条命的龙卷风。
我的小厨房,被他吼出的那几道圣旨,震得还在嗡嗡作响。
“皇家天然染料标准”。
“免费授予”。
“王道”。
每一个字,都是一口锅。
一口比我炖汤的锅还大,还黑,还沉的锅。
直直地,扣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我手里那坨绿色的面团,变得无比烫手。
我不是在玩泥巴。
我是在给大裴王朝,制定行业标准。
我看着那坨面,它也看着我。
我俩,相看两无言,惟有泪千行。
“娘娘!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
锦书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她身后,承恩殿的宫人,也跟着跪了一地。
他们看我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主子。
是在看一个活神仙。
一个点石成金,挥手间扭转乾坤的真神仙。
“娘娘您怎么想到的啊!”锦书的眼睛里全是星星,“用菜汁,对付那些毒染料!用标准,釜底抽薪!这、这简直是神之一手啊!”
我怎么想到的?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能说,我就是想包个饺子吗?
我能说,我就是觉得白面饺子太单调,想给我那怨种儿子换个花样吗?
不能。
我现在要是说实话,他们会觉得,我是神仙在自谦。
“母妃。”
裴昭没跪。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
他的小脸,因为刚才的紧张,还有些发白。
但他看我的眼神,很亮。
亮得,让我心慌。
“父皇他……好像很高兴。”他说。
何止是高兴。
他那是兴奋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我看着裴昭,再看看我面前这几坨五颜六色的面团。
我完了。
我的人生,彻底跑偏了。
我只想做个厨子,他们却非逼我当军师。
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彻底关在小厨房。
我用菠菜汁和了面,做了翡翠白玉饺。
我用胡萝卜汁和了面,做了金玉满堂饺。
我用紫甘蓝汁和了了面,做了紫气东来饺。
我还用南瓜泥,和出了黄澄澄的元宝饺。
我把所有的恐慌和糟心,都包进了饺子馅儿里。
我希望,我能把这些烦恼,一口一口,全都吃掉。
外面的世界,却因为我这几盘饺子,翻了天。
裴容的效率高得吓人。
圣旨下去的当天,“皇家文创司”就贴出了告示。
洋洋洒洒几百字,核心意思就一个:以后皇家认证的丝绸制品,只用天然植物染料。
下面还附了十几种植物染料的提取方法。
无偿公开。
告示一出,整个京城都炸了。
之前那些骂我“与民争利”、“蛇蝎心肠”的声音,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山呼海啸般的赞美。
“皇贵妃娘娘仁心啊!这是把发财的方子,白送给咱们了!”
“什么叫皇家气度!这就叫皇家气度!”
“有了这标准,看那些黑心商人还敢不敢用毒染料害人了!”
最先崩溃的,是钱德顺和那些丝绸商人。
德妃宫里的小太监,又偷偷递了话进来。
他说,告示贴出来的那天,好几个商会的人,当场就瘫在了“文创司”的门口。
之前被毒染料害了的孩子的家属们,不找我了。
她们举着那些起了红疹子的胳膊,堵在了钱德顺的绸缎庄门口。
人证物证俱全。
他们想泼给我的脏水,现在,一滴不剩,全都浇回了他们自己头上。
听说,钱德顺那个胖老头,在家里砸了半屋子的瓷器,然后穿着官服,自己跑去大理寺门口,长跪不起。
罪名是“管教不严,致使市场混乱,玷污圣听”。
他想把事情,定性在“管教不严”上。
而不是“蓄意投毒”。
这个老狐狸。
我听着锦书眉飞色舞地讲着这些。
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的饺子,煮好了。
白的,绿的,红的,紫的,黄的。
像一盘彩虹。
漂亮得,让我心酸。
“娘娘,您真是算无遗策!”锦书帮我把饺子捞出来,脸上全是崇拜,“您早就料到他们会用毒,所以才故意在厨房里做这些,等着陛下来看!”
“这一招‘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用得太妙了!”
我看着她。
我真的很想告诉她。
你想多了。
我真的,只是想吃顿饺子。
“昭儿来了吗?”我问。
“来了来了,三殿下已经在偏殿等着了。”
我把那盘彩虹饺子,端到偏殿。
裴昭正坐在桌边看书。
看见我,他立刻站了起来。
“母妃。”
“吃饭。”
我把饺子放在他面前。
热气,带着面粉和蔬菜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裴昭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绿色的菠菜饺,放进嘴里。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
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珍馐。
“怎么样?”我紧张地问,“馅儿咸不咸?”
“不咸。”他摇摇头,又夹起一个红色的胡萝卜饺。
“好吃吗?”
“好吃。”
他的回答,永远这么简洁。
我有点失落。
我忙活了半天,就换来两个字。
这孩子,嘴也太严了。
他吃完了第五个饺子,忽然抬起头,看着我。
“母妃。”
“嗯?”
“城南张寡妇家的米缸,今天满了。”
我愣住了。
“什么?”
“父皇的旨意,让工部开了个‘皇家染料工坊’,专门收购农户的蔬菜瓜果,制作天然染料。”
裴昭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收购价,比市价,高一成。”
“张寡妇和附近的妇人,都被招进去做工了。按日结钱,管一顿午饭,有肉有汤。”
我的手,抖了一下。
那个黑乎乎的,用旧衣服做的布包。
那个压在我心口,几乎让我窒息的怨咒。
好像,就这么……解开了?
“那些商人呢?”我忍不住问。
“钱德顺,罚俸一年,闭门思过。”裴昭说,“其余几个用毒染料的,铺子封了,人下了狱。”
“父皇说,生意可以做,但良心不能丢。”
“他把您当初教我的话,跟满朝文武,又说了一遍。”
我教他的话?
我什么时候教过他这个?
裴昭看着我,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母妃做的饺子,真好吃。”
他低下头,继续吃。
“尤其是这个绿色的。”
“清热,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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