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吃上了一顿安生饭。
张师傅虽然还没放出来,但“三色分级法”的威力,已经显现。
都察院不再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御膳房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新来的厨子,虽然手艺比不上张师傅,但至少,敢放油了。
我面前这盘水晶肴肉,晶莹剔透,肉香扑鼻。
我夹起一块,蘸了点香醋,送进嘴里。
嗯。
人间,又值得了。
承恩殿,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那些被派来学习“娘娘治家之道”的各府下人,早就散了。
我的那些坛坛罐罐,也被宫人们擦拭一新,整整齐齐地码回了库房。
一切,重归正轨。
我感觉,我马上就能回到,研究菜谱,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里去了。
“娘娘。”
小翠端着一碟新出炉的桂花糕,走了进来。
“陛下赏的。说是,犒劳娘娘的。”
我看着那碟精致的点心,心里有点发毛。
裴容的犒劳,我可不敢随便要。
上次是那包发霉的花椒。
上上次是那堆烧火的炭盆。
天知道这次,这碟桂花糕背后,又藏着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
“陛下呢?”
我问。
“还在御书房。不过李总管说了,陛下今天心情,特别好。”
小翠喜滋滋地说道。
“听闻,那什么‘红黄白’的法子,特别管用。御书房里,再也没有堆成山的奏报了。”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气,捻起一块桂花糕。
只要裴容不头疼,我就能安生。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
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德安那张老脸,出现在门口。
他的表情,很奇怪。
是一种,混杂着焦急,兴奋,还有……崇拜的表情。
“娘娘!陛下请您,速去御书房一趟!”
我的手,抖了一下。
桂花糕上的糖粉,簌簌地往下掉。
又来了。
我的安生日子,果然是按时辰算的。
我被“请”进了御书房。
一进去,我就感觉到了,不同。
空气里,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焦躁。
虽然奏报还是很多,但都被分门别类,用不同颜色的布条,捆扎得整整齐齐。
裴容坐在龙椅上,神色,确实比前几天,要舒展得多。
他的面前,只放着一本,用红色布条捆着的,薄薄的奏报。
裴昭也在。
他就站在裴容的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到我进来,他抬起头,对我,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好像在说:别乱说话。
晚了。
我已经被架到这里了。
“爱妃来了。”
裴容看见我,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指了指那本红色的奏报。
“你来看看这个。”
李德安恭恭敬敬地,把奏报捧到我面前。
我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上面的字,我大多不认识。
但我看到了两个字。
江南。
又是江南。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里的水,还没退干净吗?
我努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奏报是江南一个地方小官写的。
写的,好像是关于,修堤坝的事。
他说,朝廷拨下去的款项,修好的新堤,最近,出现了很多,蚁穴。
密密麻麻的。
他觉得,不踏实,所以上报。
就这么点事?
我有些不解。
不就是几个蚂蚁窝吗?
派人去,用烟熏一熏,用药堵一堵,不就行了?
这也值得,用“红色”的,最高等级来上报?
我的目光,落在了奏报末尾的一句话上。
那个小官说,那些蚁穴周围的土,特别松软。
而且,带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甜香?
土怎么会是甜的?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难道,是那里的土质特殊,适合种甘蔗?
不对。
江南不产那个。
那是……
我闻了闻手指上,残留的,桂花糕的香气。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这地方的蚂蚁,还挺会享受的嘛。”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都知道,找甜的东西吃。”
我说完了。
然后,我看到了,裴容的脸。
他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刚刚还算平和的眼睛,骤然,缩紧。
一种,冰冷的,恐怖的寒光,从他眼底,爆射出来。
“甜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你是说……这土里,有甜的东西?”
我被他吓得,一哆嗦。
“我……我瞎猜的。奏报上不是说,有甜香吗?蚂蚁……不都喜欢吃甜的吗?比如,糖,或者……糯米?”
我说的是,我刚吃的那块桂花糕。
糯米。
这两个字,就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御书房的空气里。
裴容的身体,猛地向后一靠。
他撞在龙椅的靠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看我。
他看着那本奏报,眼神,变得空洞,又可怕。
他的嘴唇,在无声地开合。
“糯米……”
“赈灾的,糯米……”
“他们……他们把朝廷的赈灾粮,混在泥土里,砌进了堤坝!”
“偷梁换-柱!”
“中饱私囊!”
“他们掏空了堤坝,用那些救命的粮食,来填补他们贪腐的窟窿!”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一声比一声,充满了,被欺骗,被背叛的,滔天怒火。
“好啊……好啊!”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本红色的奏报,被震得跳了起来。
“朕,还在为京城的‘霉’,而沾沾自喜!”
“却没想到,千里之外,朕的堤坝,朕的江山,已经从根子里,被这些‘蚂蚁’,给蛀空了!”
“蚁穴……”
他拿起那本奏报,像是拿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这哪里是蚁穴!”
“这分明是,朕的,催命符!”
御书房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跪了下去。
瑟瑟发抖。
连李德安,都吓得面无人色。
只有裴昭,还站着。
他上前一步,从裴容手里,接过了那本,轻飘飘的,却重如泰山的奏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父皇。”
“母妃的意思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此‘蚁穴’,表面看是工程疏漏,实则是人心之贪欲,在蛀空国之根基。”
“若不深挖,不彻查。待到汛期再至,这看似坚固的千里长堤,便会,一触即溃。”
“到那时,被洪水吞噬的,就不仅仅是江南的百姓了。”
裴容,慢慢地,抬起头。
他看着裴昭,又看着我。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更冷的东西,所取代。
是杀意。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平静下来。
平静得,让人害怕。
“命,刑部侍郎,王柬之,即刻,持朕金牌,秘密赶赴江南。”
“彻查,所有,与修堤相关的官员!”
“朕要他,顺着这个‘蚁穴’,把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蚂蚁’,一窝,给朕端了!”
“一只,都不能留!”
“奴才,遵旨!”
李德安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御书房里,又恢复了死寂。
裴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拂去我肩上,一点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动作,很轻。
他的声音,很柔。
“爱妃。”
“你又,救了朕一次。”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桂花糕的香气。
甜的。
腻的。
让我,阵阵反胃。
我只是,想吃块点心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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