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
承恩殿就落了锁。
不是我下的令。
是敬事房的总管,李德全,亲自带人来的。
他,站在殿门口,对着我,深深一躬。
那腰,弯得,我都怕他折了。
“娘娘受惊了。”
“皇上有旨,今日,任何人不得打扰娘娘静养。”
“承恩殿一应所需,由奴才亲自过问。”
他说完,又是一拜。
然后,退出去。
带着他身后,那一群,噤若寒蝉的太监。
厚重的殿门,在我面前,缓缓合上。
“哐当”一声。
锁,落下了。
我,被关起来了。
不,是,被“保护”起来了。
我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
粥,温热。
我的手,冰凉。
我转头。
看着殿里,我自己的宫人。
小翠,小桃,还有那几个新来的小太监。
他们,都跪在地上。
离我,很远。
一个个,头埋得,恨不得,能钻进地砖里去。
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屋檐上的,声音。
我,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药味。
从,宫墙外,飘进来的。
混着,烧纸的,焦糊气。
我,明白了。
许氏,死了。
就在,昨天夜里。
在我,送去那一篮子,烤红薯之后。
在我,跟裴容和裴昭,说了那番,关于烤红薯的“兵法”之后。
她,就死了。
官方的说法,是,“病逝”。
病逝?
怎么会,这么巧?
我的胃,一阵翻搅。
手里的粥碗,拿不稳了。
“啪嚓。”
瓷碗,碎了一地。
金黄的小米粥,混着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抖得,更厉害了。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他们,在怕我。
我,看得出来。
他们看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一点点同情的,恭敬。
而是,一种,纯粹的,恐惧。
和,敬畏。
仿佛,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什么东西。
一个,动动嘴皮子,就能,决定别人生死的,神。
或者,魔。
……
裴昭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
李德全,亲自,为他开了锁。
然后,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走到我面前。
先是,看了一眼,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碎瓷片。
然后,才,看向我。
“母妃。”
他,行礼。
“您,吓到儿臣了。”
我,嘴唇动了动。
发不出声音。
“您,不必如此。”
他,抬起头,看着我。
眼神,很认真。
“父皇,处理得,很干净。”
“冷宫,昨夜,‘走水’了。”
“烧得很旺。”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许氏,还有她那个嬷嬷,都在里面。”
“对外,只说是,旧疾复发,病故了。”
“不会有,任何,后患。”
我,听着。
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可,连在一起,我却,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了。
走水?
烧得,什么都不剩?
我,想起,那焦香的,烤红薯。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母妃。”
裴昭,上前一步。
扶住了我。
他的手,很稳。
“您,是仁慈。”
“您,给了她,一个,最体面的,结局。”
“让她,在吃了一顿,饱饭之后,再上路。”
“这份‘恩典’,宫里的人,都看见了。”
“现在,整个宫里,都在传。”
“说您,有,菩萨心肠,亦有,雷霆手段。”
“无人,再敢,小觑承恩殿。”
“也无人,再敢,对儿臣,不敬。”
他,看着我。
眼睛里,闪着光。
那是一种,我熟悉的,近乎狂热的,崇拜。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你父皇,做的?”
我的声音,很哑。
裴昭,沉默了。
片刻后。
他,点了点头。
“是父皇,领会了,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送几个,烤红薯啊!
我,猛地,推开他。
“我没有!”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没想让她死!”
裴昭,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惊讶。
只有,一片,了然。
和,一丝,心疼。
“儿臣知道。”
他说。
“您,从不屑于,亲手,沾染这些。”
“是儿臣,和父皇,会错了意。”
“脏活,我们来做。”
“您,只要,继续,做您的菩萨,就好了。”
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我,突然,觉得,好累。
一种,无法沟通的,绝望。
淹没了我。
……
晚上。
裴容来了。
他,屏退了所有人。
偌大的承恩殿,只剩下,我们两个。
他,没说话。
只是,自己,动手,泡了一壶茶。
茶香,很快,就,弥漫开来。
驱散了,殿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和,死亡的,味道。
“冷宫那边,朕让人,重新修葺了。”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
“空着,也可惜。”
“朕想着,不如,改成,一个菜园子。”
“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御花园的土,不够肥吗?”
“那边的地,烧过一次,正好,当肥料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的手,抖了一下。
热茶,洒了出来。
烫得我,指尖,一片红。
他,看见了。
却,没动。
只是,看着我。
“怎么?”
“不喜欢?”
我,摇了摇头。
“皇上……”
我,抬头,看着他。
“为何?”
他,笑了。
“你不是说,人,就像冬天的菜。”
“与其,放在窖里,慢慢烂掉。”
“不如,趁着新鲜,吃了。”
“朕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我,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我,拼命地,回忆。
然后,我想起来了。
昨天。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
裴昭,问我,是不是不高兴。
我,为了岔开话题,跟他聊,怎么烤红薯。
我说。
红薯,要趁热吃。
放久了,皮,就不脆了。
里面的瓤,也会,慢慢变质。
就,不好吃了。
所以。
在他听来。
我的意思是。
许氏,这个麻烦。
不能,留久了。
留久了,就会,生出别的,变数。
不如,趁早,处理掉?
我,看着裴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我,终于明白了。
在这座皇宫里。
我说什么,做什么,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们,认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的解释,是苍白的。
我的挣扎,是徒劳的。
我,已经被,他们,亲手,塑造成了,一个,他们需要的,“神”。
而一个神。
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的。
我,端起那杯,滚烫的茶。
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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