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秋没有去看那杯咖啡，而是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黎裳，深邃的眼底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我不喝这个。我想喝你泡的茶，像以前那样。”
黎裳闻言，拿着托盘的手微微一紧，随即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个白眼，语气冷淡：“会议室只有咖啡。宋总将就一下吧。” 说完，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继续给其他人分发点心，留下宋宴秋看着那杯孤零零的拿铁，眼神晦暗不明。
寒武纪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心下了然宋总为何要亲自主抓这个项目。
会议持续到晚上六点多。眼看时间已到饭点，皮埃尔和宋宴秋似乎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但与会众人脸上已显露疲态。
黎裳趁着讨论间隙，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拨通附近一家她熟知、环境和菜品都颇有格调的中餐馆电话，低声预订了一个包间。
返回会议室后，她轻声打断了正在交谈的皮埃尔和宋宴秋，用英文说道：“pierre, mr. Song, 时间不早了，我已经在附近的‘青瓦房私菜馆’预订了包间，各位可以边用餐边继续交流，您二位看如何？”
皮埃尔看了看手表，似乎才意识到时间，点了点头：“Good idea.” （好主意。）
宋宴秋也微微颔首，表示没有异议，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掠过黎裳冷静安排事务的侧脸。
会议暂告一段落，一行人准备移步餐厅。黎裳周到地安排着车辆和引导，而那位年轻的寒武纪工程师，目光依旧时不时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宋宴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沉郁。
一行人抵达餐厅，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黎裳迅速安排道：“麻烦先带他们几位去预定好的‘仓梧’包间。”
服务员微笑着引路，皮埃尔和寒武纪的几位成员跟着向包间走去。宋宴秋却停下脚步，对自家团队的成员低声说了句：“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
他带来的几位工程师会意地点点头，跟着服务员离开。
黎裳则留在大堂，与快步迎上来的餐厅经理沟通着菜品细节。
“菜品按我之前电话里说的，再加一道清蒸东星斑，时令蔬菜换成白灼菜心，甜点追加一份杏仁豆腐……”
她正专注地说着，并未立刻留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宋宴秋耐心地等她的语速稍缓，才悄然靠近。趁着餐厅经理低头记录菜单的间隙，他伸出手，用小指，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地勾住了黎裳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
黎裳的话语蓦地顿住，身体瞬间僵硬。她侧过头，对上宋宴秋近在咫尺的目光。他脸上工作时的严肃冷峻已荡然无存，眼眸里竟带着点像是小孩讨要关注却未得回应般的委屈，压低了声音道：
“你怎么不理我？”
黎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涟漪。她没有立刻挣脱，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无奈和规劝：
“你注意场合，放手。”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示意他松开。
宋宴秋感受到她指尖轻微的抗拒和那份柔软的规劝，目光暗了暗，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那小指勾得更紧了些，固执地追问：“开会的时候，你怎么都不看我？”
黎裳见他如此，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稍稍用力，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转向等待的餐厅经理，语气尽可能平稳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另外，再开一瓶口感柔和一点的白葡萄酒，先这些。”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菜单，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泄露了心底的波澜。
宋宴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刻意回避的姿态，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他缓缓收回手，将那根残留着她肌肤触感的小指蜷缩进掌心。
他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再打扰，只是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晚餐在略显微妙的气氛中结束。席间，宋宴秋下意识地坐在黎裳身边，自然地为她剥虾，放入她盘中。黎裳只是微微侧目，用眼神无声地提醒他注意场合。这番互动被在座几人看在眼里，皮埃尔目光微动，但并未点破。
眼看用餐接近尾声，皮埃尔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用英文对黎裳说：“Shanon, Ill wait for you in the parking lot. Settle the bill and join me when youre done.” （莎农，我在停车场等你。结完账过来找我。） 他起身，又与宋宴秋等人简单致意后，便先行离开了包间。
寒武纪的几位成员也识趣地陆续起身，对宋宴秋说：“宋总，我们在楼下等您。” 随后也离开了。
很快，包间里只剩下正在等待服务生拿账单过来的黎裳，和仍坐在原处未动的宋宴秋。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服务生很快拿着账单和poS机进来，黎裳专注地核对、刷卡、签字。整个过程，她都能感觉到身侧那道沉甸甸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待服务生离开，包间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宋宴秋几乎立刻站起身，走到黎裳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肩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黎裳，”他唤她，言语间透露出长久的思念，“真的是生我的气？”
黎裳身体微僵，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
她的沉默让宋宴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环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和控诉：“那为什么不告而别？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黎裳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抬手，覆上他交叠在她腰间的手，坚定地、却并不粗暴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解开，然后转过身，正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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