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一伙人“转型”为信息搜集员后，金三鑫的货源渠道果然拓宽了不少。虽然这帮家伙做事毛糙，时不时会收上来一些彻底报废、连韩师傅都摇头的“电子垃圾”，但也确实能偶尔带来惊喜——比如一台只是电源线被老鼠咬断的几乎全新的dVd播放机，或者几个只是摇杆接触不良的原装pS手柄。
金三鑫秉持着“广撒网、多敛鱼”的原则，对孙浩他们带来的东西，只要不是完全无用，都会象征性地给点钱，维持着这条不算稳定但时有收获的供应链。他将更多精力放在了与韩师傅的合作上。
随着送修的东西越来越多，种类也从游戏机扩展到一些小型家电，金三鑫和韩师傅也愈发熟络。他支付工钱爽快，偶尔还会带点好酒好菜，陪着沉默寡言的韩师傅喝两盅，听他念叨些电子行业的老黄历。韩师傅话不多，但手艺扎实，经他手修复的东西，质量都很有保障。金三鑫甚至开始将一些简单的检测、清理工作揽过来，在韩师傅的指点下，他的动手能力也飞速提升。
他的“资本”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变大。除了维持翻新业务的运转，他开始有意识地攒下一部分钱，作为未来更大计划的启动资金。他的目光，已经不再局限于游戏机了。
校园里，关于金三鑫的“传说”更多了。有人说他和社会上的人称兄道弟，有人说他倒腾电器赚了大钱。这些传言半真半假，反而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李婉清现在几乎是金三鑫的“首席助理”兼“头号粉丝”。她不仅包揽了班级内部的“文具业务”，还主动帮金三鑫记账——用一个漂亮的笔记本，歪歪扭扭地记录着收支，虽然时常算错，但那份认真劲儿让金三鑫不忍心打击。她习惯了放学后跟着金三鑫去韩师傅的店里，看他摆弄那些零件，或者帮他整理收购来的旧物。
“金三鑫，这个电阻是不是烧了？”
“喂，你小心点，别电着！”
“今天孙浩他们又送来一堆破烂，我看就没几个能用的！”
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成了金三鑫忙碌生活中一抹鲜亮的色彩。金三鑫也习惯了她的存在，有时会顺手给她带点小吃，或者在她算对账时摸摸她的头表示鼓励。每当这时，李婉清都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开，脸红红地骂他“没大没小”，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一种超越同桌和合伙人的亲密感，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然而，这份默契很快迎来了挑战。
这天放学，苏小萌在校门口拦住了正准备去电子城的金三鑫和李婉清。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亭亭玉立，与穿着校服、带着点油污痕迹的李婉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金三鑫同学，有空聊几句吗？”苏小萌笑容甜美，目光却若有若无地从李婉清身上扫过。
李婉清立刻像只护崽的小母鸡，下意识地站得离金三鑫更近了些，眼神里带着警惕。
“苏同学，有事？”金三鑫停下脚步，语气平和。
“是关于新的投资意向。”苏小萌从精致的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我爸爸有个朋友，在百货大楼有个柜台，最近想引进一些新奇的电子产品。我向他推荐了你的……嗯，翻新游戏机和学习机。他有点兴趣，想先看看样品。这是意向定金。”
百货大楼的柜台！这可是正规的销售渠道！如果能搭上线，意义完全不同！金三鑫心中一震，接过信封，厚度不小。
“多谢苏同学牵线。”金三鑫真诚地道谢，“样品我尽快准备。”
“不客气，互利互惠嘛。”苏小萌甜甜一笑，话锋却微微一转，“不过，金三鑫，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更深入一些。比如，你现在的经营模式，似乎……有点过于随意了？记账靠笔记本，货源靠同学捡破烂，这恐怕很难做大，也容易出问题哦。”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旁边的李婉清和金三帆布包上沾着的灰。
李婉清的脸瞬间涨红了，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苏小萌说的，某种程度上是事实。
金三鑫眼睛微眯，苏小萌这话，既是提醒，也是一种隐形的施压和展示优越感。她在告诉他，她能提供更高级的资源和人脉，但前提是，他需要达到某种“标准”，或者……做出某种选择。
“苏同学的建议很中肯。”金三鑫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正在逐步规范，毕竟起步阶段，一切从简。至于货源，英雄不问出处，能创造价值的就是好东西。当然，后续发展，确实需要更稳定的渠道和更规范的管理，到时候可能真要向苏同学和你父亲的朋友多请教。”
他这话不卑不亢，既承认了现状，也表达了向上的意愿，同时巧妙地避开了苏小萌话语中的锋芒，没有在李婉清面前让她难堪，也没有立刻向苏小萌靠拢。
苏小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金三鑫能如此圆滑地应对。她深深看了金三鑫一眼，笑容不变：“那就好，期待你的样品。我先走了。”说完，优雅地转身离去。
苏小萌一走，李婉清就气鼓鼓地甩开了金三鑫的胳膊：“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嘛！看她那样子！”
金三鑫看着炸毛的李婉清，无奈地笑了笑：“她说得其实没错，我们确实需要更规范了。”
“你……你也觉得她说的对？”李婉清更委屈了，眼圈都有些发红。
“道理是对的，但方式不重要。”金三鑫看着她，语气缓和下来，“没有你帮我记账，没有孙浩他们满世界找破烂，没有韩师傅的技术，我连跟苏小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咱们是从泥地里长出来的，不丢人。”
李婉清听他这么说，情绪才稍微平复，但依旧嘟着嘴：“那……那你以后会不会就觉得她那种……那种大小姐更好了？”
金三鑫看着她那副又担心又倔强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异样，忍不住又想伸手揉她的头发，却被她灵活地躲开了。
“赶紧去韩师傅那儿吧！一堆活呢！”李婉清转移了话题，率先朝前走去，只是耳根还泛着红晕。
金三鑫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齐人之福？看来没那么好享受。他感觉自己在两条不同的河流间行走，一条清澈欢快，一条深邃富饶，稍有不慎，就可能湿了鞋，甚至跌入水中。
眼下，还是赚钱最重要。他将苏小萌带来的订单小心收好，这是迈向更广阔天地的敲门砖。至于情感的问题……他甩甩头，暂时抛在脑后。未来的路还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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