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品鉴会的空前成功,尤其是“珍珠贡粽”引发的轰动,将“林记”的品牌声望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慕名而来的贵客络绎不绝,会员竹牌一牌难求,铺子整日门庭若市,林老实和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连最初忧心忡忡的王大娘,如今也干劲十足,仿佛找回了主心骨。
然而,林小满的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喜悦。品鉴会当日钱巡检的突然发难,如同一声刺耳的警钟,时刻提醒着她,苏清远的反击绝不会停止,只会更加猛烈和卑劣。表面的繁荣之下,暗流汹涌。她深知,苏清远在汴京经营多年,与官府盘根错节的关系,是他最强大的武器。上次是借故查卫生,下次呢?
果然,平静的日子仅仅过了三天,更大的麻烦便接踵而至。
这天上午,铺子里正值早市最繁忙的时刻,顾客盈门。突然,一阵喧哗从门口传来,只见钱巡检去而复返,这次带来的不再是几个皂隶,而是整整一队手持水火棍、面色冷峻的衙役,阵仗远比上次更大!他们不由分说地驱散排队的人群,直接将“林记”大门堵住!
“奉开封府令!”钱巡检手持一份公文,趾高气扬地高声宣读,“查‘林记食坊’所用食材来源不明,涉嫌私贩官仓禁物,且有违禁用药之嫌!现予以查封,所有账册、食材悉数扣押,相关人员带回衙门候审!”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涉嫌私贩官仓禁物?这罪名可比“卫生不洁”严重百倍,一旦坐实,不仅是查封店铺,更是抄家流放的重罪!显然,苏清远动用了更深的关系,罗织了更可怕的罪名!
店内顾客吓得纷纷避让,林老实和伙计们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石猛双拳紧握,目眦欲裂,却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林小满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对方这是要彻底置她于死地!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上前一步,据理力争:“钱巡检!此言有何凭据?我‘林记’所有食材采购,皆有票据可查,何来来源不明?所谓官仓禁物、违禁用药,更是子虚乌有!”
“凭据?”钱巡检冷笑一声,眼神阴鸷,“自然有!待查封之后,自会搜出!尔等刁民,还敢狡辩?来人!给我封店拿人!”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便要上前。眼看局势即将失控,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满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赵琰的警告和那块冰冷的令牌!这是最后的依仗了!赌一把!
她猛地抬手,厉声喝道:“且慢!”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贴身内袋里,缓缓取出了那块黝黑沉重、刻着云纹和“琰”字的玄铁令牌,高高举起,直面钱巡检,目光锐利如刀:“钱巡检可认得此物?!”
那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那个铁画银钩的“琰”字,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钱巡检嚣张的气焰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僵住!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块令牌,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他当然认得!这是靖王府核心人物才有的信物!见牌如见人!这小小的厨娘,怎么会……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这……这……”钱巡检嘴唇哆嗦,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身后的衙役们虽不明就里,但见上司如此失态,也意识到这令牌非同小可,纷纷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
林小满心中稍定,知道自己赌对了!她趁势逼近一步,声音冰冷:“钱巡检,还要查吗?要不要随我去王府,当面问问这令牌的主人,我‘林记’的食材,究竟有何问题?!”
钱巡检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哪里还敢提半个“查”字?牵扯到靖王殿下,别说他了,就是他背后的靠山也担待不起!他此刻恨不得从未踏进过这间铺子!
“误……误会!全是误会!”钱巡检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点头哈腰,“下官……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例行公事,既然……既然有王府作保,定然是清白无疑!打扰了!打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慌忙挥手让衙役们撤退,自己更是如同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溜走了,连那份所谓的“公文”都忘了拿走。
一场泼天大祸,竟被这小小的令牌顷刻化解。店内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议论。顾客们看向林小满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好奇和更深一层的敬畏。谁都看得出来,这“林记”的东家,背景深不可测!
林小满强撑着打发走惊魂未定的顾客,关上店门,整个人几乎虚脱,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透。她紧紧攥着那块救命的令牌,手心冰凉。这权力的威慑力,如此直接而残酷,让她在庆幸之余,更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和……屈辱。终究,还是要依靠赵琰的庇护才能生存吗?
“姑娘,这令牌……”石猛神色复杂地低声道。
“此事休要再提,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林小满疲惫地摆摆手,将令牌重新贴身藏好。她知道,动用这令牌是双刃剑,虽解了燃眉之急,但也彻底暴露了她与靖王府非同一般的关系,未来福祸难料。
经此一闹,“林记”有“强硬后台”的消息不胫而走,反而让一些原本觊觎或想使绊子的人彻底绝了心思,生意非但没受影响,反而因这层神秘色彩,吸引了更多想要攀附或忌惮权贵的顾客。但这并非林小满所愿,她渴望的是靠产品和品牌赢得尊重,而非权势的阴影。
然而,苏清远的攻势并未因令牌的出现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隐蔽和刁钻。明面上的官府打压暂时偃旗息鼓,但暗地里的手段却层出不穷。
几天后,先是负责采买的阿贵发现,往常合作的几家日常杂货铺,突然以各种理由拒绝向“林记”供货,连最基本的油盐酱醋都开始短缺,显然是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接着,市井间关于“林记”点心“用了南洋邪术”、“吃了上瘾”的恶毒谣言再次沉渣泛起,而且版本更加离奇,甚至牵扯上了前朝宫廷秘闻,恶毒程度远超以往。
更令人头疼的是,开始有一些地痞无赖在铺子周围晃荡,虽不直接闹事,却对来往顾客进行骚扰和恐吓,严重影响生意。
这些阴损的招式,如同附骨之疽,虽不致命,却极大地消耗着“林记”的精力,干扰着正常运营。林小满和石猛疲于应付,身心俱疲。他们知道,这一定是苏清远在令牌震慑下,改变了策略,采用这种“软刀子割肉”的方式,企图拖垮“林记”。
就在林小满苦苦支撑,思考如何打破这种僵局时,一名身着户部服饰的书吏,在一个午后,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林记”,出具了一份正式的文书。
“林东家,”书吏语气公事公办,“根据户部清核,贵店近三月营业额激增,然此前所报市籍等第过低,课税不足。现依律,重新核定贵店为‘上等市肆’,需补缴过往三个月税额差额,共计纹银一百五十两,限三日内缴清。逾期不缴,则吊销市籍,勒令停业。”
补税!一百五十两!
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相当于“林记”数月净利润!“林记”生意好转本就时日尚短,大部分盈利都投入了原料采购和店铺改善,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现银?这分明是掐准了时机,进行的经济绞杀!而且,理由冠冕堂皇,让你无从辩驳!
林小满看着那盖着户部大印的文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苏清远……终于动用了最狠毒的一招!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三天时间,一百五十两银子!去哪里筹措?
铺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明白,这道坎,如果迈不过去,“林记”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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