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来人的消息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芸澜苑刚刚擒获内鬼的短暂胜利氛围。那几名内侍与太医已至前厅,指名要探视卫珩病情,态度看似谦恭,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卫珩与绵绵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此刻若坚持不见,便是公然抗旨,徒惹猜疑;若见,卫珩病重的戏码便会被当场拆穿,更会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知晓他们已有防备。
“请内侍和太医稍候,容我更衣。”卫珩当机立断,对前来通报的亲卫吩咐道。他转向绵绵,语速极快,“你在此稳住局面,看管好金嬷嬷。惜朝,随我去前厅应对。”
顾惜朝会意,立刻调整状态,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陪同卫珩往前厅走去。卫珩则迅速运用内息,逼出几分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病态,这对他久病初愈的身体而言,并非难事。
前厅内,灯火通明。为首的内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正是李妃宫中的得力太监福公公。他见卫珩在顾惜朝的搀扶下缓步而来,确实一副病体沉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杂家奉李妃娘娘口谕,特来探望卫公子。娘娘听闻公子旧疾反复,甚是挂念,特命太医前来诊视。”福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厅中回荡。
“有劳娘娘挂心,有劳福公公与太医深夜奔波,卫珩感激不尽。”卫珩声音虚弱,微微喘息着行礼,姿态做得十足。
随行的太医上前诊脉,手指搭上卫珩腕间,凝神细察。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顾惜朝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出汗,面上却维持着担忧的神色。
片刻,太医松开手,对福公公微微颔首:“卫公子脉象虚浮,气血两亏,确是旧疾未愈,又添劳碌所致,需好生静养,切忌再耗费心神。”
这太医的诊断,竟与卫珩伪装的状态基本吻合!是太医医术高明,看出了他强运内息造成的细微脉象,还是……这太医本身也并非全然是李妃的人?
福公公闻言,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既如此,杂家便回宫复命了。还请卫公子务必保重身体,莫负娘娘关切之意。”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厅内陈设,尤其在几处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略有停留,方才带着人告辞离去。
送走宫中来人,卫珩回到芸澜苑内室,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冷汗。刚才一番应对,虽险险过关,却也耗费了他不少精神。
“这太医……”绵绵递上温水,疑惑道。
“太医院派系复杂,并非铁板一块。或许这位太医只是据实以告,又或许……宫中亦有人不愿看到李妃一系只手遮天。”卫珩饮下水,缓声道,“无论如何,此番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但王氏之事,必须立刻处置,迟则生变!”
金嬷嬷已被押至密室,在顾惜朝亲兵的看守下,面如死灰,精神几近崩溃。无需过多拷问,她便涕泪横流地招认了王氏指使她购买夹竹桃花粉,并伺机下毒的罪行,目的便是制造卫珩旧疾复发不治的假象。
“夫人……夫人说,只要珩哥儿没了,这国公府的将来就是瑄哥儿的……她还说,事成之后,成安伯府会保她无事,甚至能让她在族中地位更稳……”金嬷嬷断断续续地供述着。
人证物证确凿,王氏谋害嫡长孙的罪名,已然坐实!
卫珩面色冷峻如冰,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墨玄,带人看住王氏院落,许进不许出!惜朝,你亲自去请我父亲和祖母到正厅!此事,必须由他们定夺!”
夜色深沉,卫国公府的正厅却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世子卫琮听闻此事,惊怒交加,身体微微发抖,他性格懦弱,遇此大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会反复喃喃:“她……她怎敢……怎敢如此……”
卫老夫人端坐上首,手中佛珠捻得飞快,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她一生要强,最重家族脸面和嫡庶规矩,王氏此举,不仅是谋害她的嫡长孙,更是将整个卫国公府置于险地!若此事传扬出去,卫家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
“毒妇!这个毒妇!”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卫家待她不薄,她竟敢行此悖逆之事!为了她那点私心,竟要毁我卫家基业!”
“母亲息怒。”卫琮慌忙劝道,“此事……此事该如何处置?若声张出去……”
“声张?”老夫人厉声打断他,“你是嫌我们卫家丢脸丢得还不够吗?!难道要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我卫家的笑话,都知道我卫家出了个谋害嫡子的世子夫人?!”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卫珩、绵绵、顾惜朝,以及惶惶不安的卫琮。
“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最终咬牙,一字一顿地道,“王氏,突发恶疾,需长期静养。即日起,迁居府西北角佛堂,非我允许,不得踏出半步!府中中馈,暂由……由阮姑娘协理!”她看向绵绵,眼神复杂,此刻唯有这个她曾不太满意的冲喜姑娘,有能力且暂时可信。
这个决定,等于将王氏终身软禁,夺其掌家之权,已是极重的惩罚,却也最大程度保全了卫家的颜面。
卫琮张了张嘴,似乎想为妻子求情,但在母亲凌厉的目光和儿子冰冷的注视下,终究颓然垂首,不敢多言。
一场惊心动魄的府内风波,以王氏被雷霆手段处置而暂时告一段落。芸澜苑的危机解除,府内毒瘤被剜除,权力格局悄然改变。
然而,卫珩和绵绵心中并无太多轻松。王氏虽倒,但她背后的成安伯李崇,以及那隐藏在更深处的七爷和宫中的阴影,依然如同乌云般笼罩。
绵绵接手协理中馈,迅速稳定府内秩序,同时暗中梳理王氏过往经手的账目,希望能找到更多与李崇往来的蛛丝马迹。
而卫珩,则将目光再次投向了罗如蕊提示的《京华文萃》以及那篇《南行散记·松涛听泉》。他让墨玄暗中查访山野散人的真实身份,以及那松泉别院究竟在江南何处。
风雨并未停歇,只是暂时转入了更加隐秘的暗涌。扳倒王氏,不过是撕开了更大阴谋的一角。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就在卫珩与绵绵于府内肃清内患、并着手深挖江南线索之际,一个沉重的消息从前院传来——久病卧床的卫国公,病情骤然加重,已陷入昏迷!
国公府头顶的天空,仿佛瞬间又压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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