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京城的街道上，带着秋日特有的清爽。卫珩与绵绵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向林老帝师府，车厢内放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几盒上好的滋补药材，专治风寒的陈年人参，还有三本从卫国公府藏书楼中找出的孤本典籍，皆是老帝师平日喜爱的经史类着作。
林府坐落在京城较为僻静的东街，院落不大却清幽雅致，门口挂着两盏素雅的灯笼，门楣上的 “林府” 二字虽不张扬，却透着一股书香世家的厚重。马车刚停稳，林府的管家便已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卫世子、卫少夫人，我家老爷已在厅内等候多时了。”
走进府中，淡淡的药香萦绕在空气中，庭院里种着几株翠竹与菊花，叶片上还沾着晨露，更显清幽。穿过前厅，来到内院的暖阁，便见林老帝师靠在铺着软垫的暖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见到卫珩与绵绵，浑浊的眼中立刻露出慈和的笑容。
“珩儿，阮家丫头，你们来了。” 老帝师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特有的熟稔，“不过是一点风寒，养几日便好，还劳动你们特意跑一趟，真是折煞老夫了。”
绵绵上前，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温婉：“林爷爷说的哪里话，您是长辈，身体不适，晚辈理当来探望。这些药材是特意托人从江南采买的，对风寒后调理身子有好处，望能助您早日康复。” 她说着，示意身后的青黛将礼物奉上。
卫珩也走到榻边，关切地问道：“林爷爷，您的风寒可好些了？太医署开的方子是否对症？若是效果不佳，晚辈再为您寻些民间的良医。”
老帝师摆了摆手，笑着道：“老毛病了，每年入秋总要犯一次，太医的方子很对症，喝了两剂，已经好多了。” 他的目光在卫珩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洞察世事的清明，忽然话锋一转，“我听说，你近日倒是难得清闲，没再往外跑着查案了？前阵子京城里风风火火查杜允明的事，可是少不了你的身影。”
卫珩心中一动，知道老帝师是在试探，也或许是在提点。他从容一笑，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语气轻松：“朝中有诸位能臣干吏，陛下也已下令让相关衙门彻查，晚辈人微言轻，便不凑那个热闹了。而且外面风大雨大，晚辈觉得，还是待在京城，多陪陪绵绵，偶尔来听听林爷爷教诲，才是当下最该做的事。”
老帝师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击着榻边的小几，沉默了片刻，忽而轻叹一声：“清闲是福啊。只是这京城…… 怕是难得长久清静。”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的翠竹，带着几分悠远，“人老了，总爱回忆过去的事。前些日子，整理书房时，不知怎么，竟翻出几页故太子殿下早年关于吏治的随笔残篇。”
“故太子” 二字一出，卫珩与绵绵心中同时微动，故太子是皇帝的嫡长子，多年前因病去世，生前仁德宽厚，心怀社稷，深受朝臣与百姓的爱戴。只是太子去世后，关于他的话题便成了宫中禁忌，鲜少有人提及。老帝师此刻突然说起，必然有深意。
但两人面上依旧平静，卫珩顺着话锋道：“听闻故太子殿下当年锐意进取，心怀天下，留下的随笔残篇，想必也满是治国良策。”
老帝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太子殿下当年，确有其才，那些关于吏治改革的想法，虽有些过于急切，不符合当时的朝局，但初衷是好的，全是为了江山社稷、百姓福祉。若他还在……”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再看看如今…… 唉。”
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未尽之言。是对已故贤德太子的深切怀念，是对如今朝局暗流涌动的不安，或许，更夹杂着对某位皇子利用太子旧事搅动风云的失望与警惕。他没有明指二皇子，但卫珩和绵绵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卫珩斟酌着开口，语气诚恳：“故太子仁德，天下共知，晚辈也时常听闻长辈们提及他的贤能。然逝者已矣，再多的惋惜也无济于事，林爷爷还需保重身体，朝廷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仍需您这样的柱石之臣稳定人心。”
林老帝师看了卫珩一眼，眼中闪过些许欣慰，点了点头：“珩儿能作此想，很好。江山代有才人出，有些事，急不得，也…… 强求不得。” 他这句话似有所指，既像是在肯定卫珩近来 “以静制动” 的策略，也像是在提醒他们，不要被眼前的表象迷惑，更不要急于求成，需看清真正的危险来自何方。
“晚辈谨记林爷爷教诲。”卫珩郑重道。
随后，林老帝师便岔开了话题，问起卫瑄在族学的近况，又叮嘱他们秋日要注意保暖，话语间满是长辈的关怀。卫珩与绵绵心知肚明，老帝师不愿再多言朝局，是不想卷入纷争，也怕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两人便顺着老帝师的话，聊起家常琐事，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又坐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见老帝师眼中露出倦容，卫珩与绵绵便适时起身告辞。
离开林府，马车缓缓驶在回家的路上。绵绵靠在卫珩肩头，轻声道：“林老帝师今日的话，看似闲聊，实则句句都在点拨我们。他似乎对二皇子利用太子旧事之举，颇为忧心。”
卫珩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语气沉稳：“他老人家历经三朝，看透了朝堂的尔虞我诈，自然明白萧玠此番行事的险恶。萧玠此举，不仅是在撩动陛下的心绪，也是在离间君臣，动摇国本。林爷爷今日点拨，是让我们稳住，看清谁才是真正兴风作浪之人。”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绵绵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卫珩目光坚定，缓缓道：“以不变应万变。萧玠越是动作频频，越容易露出破绽。我们继续盯着听雨轩，收集他与烛龙势力勾结的铁证。他动，我们便看；他若真敢伸手，我们便一剑斩断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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