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废弃的石泉村。风声鹤唳,连虫鸣都似乎被无形的杀机掐断。
林尘与竹翁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身影如鬼魅般融入阴影,向着西南方向的废弃矿洞区域潜行。林尘将“明镜止水”的心境催发到极致,感官提升,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灵韵感应的缝隙与视觉的死角。体内,那冰火并行的“河道”缓缓加速,为他提供着持续的力量,也带来隐痛,提醒着他伤势未愈。
然而,陈家的包围圈并非全无防备。就在他们接近矿洞入口那片弥漫着混乱灵韵的区域时,一道尖锐的哨箭突然划破夜空!
“在那里!”一声厉喝,数道身影从藏身处扑出,刀光闪烁,直取林尘。
暴露了!
“走!”竹翁低喝一声,袖袍鼓荡,一股柔韧而磅礴的青色灵韵如波浪般推出,将最先冲来的几名陈家私兵震得踉跄后退。他目标明确,身形一晃,便锁定了人群中气息最强的钱管家,“你的对手是老夫!”
钱管家阴恻恻一笑,双掌泛起乌光,迎了上去:“竹翁先生,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奔波?”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灵韵碰撞,气劲四溢,一时难分高下。
林尘则瞬间被陈明轩和另外几名高手围住。
“林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交出‘无名’,给你个痛快!”陈明轩面目狰狞,手中长剑带着狠戾的劲风直刺林尘心口。他对林尘恨意极深,更对那柄神秘断剑志在必得。
林尘眼神冰冷,“无名”虽未出鞘,但他以掌代剑,引导着体内流转的力量,掌缘隐隐泛起金红交织的光晕。他不再硬撼,而是运用新悟的“疏导”之理,身形如流水般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并将部分袭来的劲力引导卸开,甚至借力打力。
“砰!”他一掌拍偏陈明轩的剑锋,另一手顺势一带,一名从侧翼攻来的私兵收势不住,与同伴撞在一起。然而,对方人数占优,攻击如潮水般涌来,林尘身上很快添了几道血痕,动作也因牵动内伤而略显滞涩。
“看你还能撑多久!”陈明轩狂攻不止,剑势越发狠毒。
就在林尘压力倍增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矿洞入口那扭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混乱灵韵场。心念电转,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催动体内冰火之力,双掌齐出,一股带着灼热与冰寒的矛盾气浪轰向地面!
“轰!”
尘土飞扬,气浪暂时逼退了近身的敌人。林尘借着反震之力,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矿洞入口的混乱区域。
“想逃?追!”陈明轩不疑有他,立刻带人紧追而入。
一踏入那片区域,林尘立刻感到灵识一沉,仿佛陷入泥沼,五感也受到干扰。但他早有准备,凭借“明镜止水”的心境保持着一丝清明,迅速向内深入。陈明轩等人追入后,同样受到了影响,视线和感知变得模糊,只能凭借声音和模糊的影子追踪。
而这,正是林尘想要的效果。他在复杂的矿道中急速穿行,利用地形和混乱灵韵的掩护,时而隐匿,时而反击。在黑暗中,他更像一个猎人。
与此同时,远在山岗上的莱因哈特看着示波器上变得杂乱模糊的光纹,露出了更加感兴趣的表情:“主动进入高干扰区域,利用环境削弱追兵优势……很聪明的选择。数据记录,适应性评估上调。”
伊莎贝尔紧抿着嘴唇,没有理会他,目光却紧紧盯着代表林尘的那个微弱光点,手中悄然握紧了一枚小巧的、似乎用于通讯的奥莱西亚符文器。
另一边,缓冲地带的铁匠铺内。巴图尔的刀经过这几轮恶战有一定的损伤,他来铁匠铺修复一下这把可能是他家族给他留下最后的东西。
炉火映照着巴图尔痛苦而挣扎的脸庞。他粗壮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那柄的祖传弯刀,冰冷的刀上处仿佛还残留着黑石河谷的血与火,族人的哀嚎与烈焱军府的狞笑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复仇的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他吞噬。
铁匠刚刚告诉他,弯刀材质特殊,彻底修复需要时间,至少还需两日。
两日!林尘兄弟和竹翁前辈此刻正身陷重围,生死一线!每拖延一刻,他们都可能……
可是,部落的血仇呢?身为苍狼部落的勇士,家园被毁,亲人罹难,他岂能在此耽搁,不去手刃仇敌,告慰族人在天之灵?
回去,立刻回去!召集残部,杀向烈焱军府!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他心中疯狂叫嚣。
但另一个声音,属于草原汉子的信义与情谊,也在拷问着他:林尘、苏晓、墨羽,他们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伙伴!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们未曾抛弃他。如今伙伴遇险,他岂能独自离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责任与情感,如同两只巨手,将他向两边撕扯,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死死攥着双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如困兽般的低吼。
“你的刀,承载着过去,但人,要活在当下,看向未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苏晓不知何时已来到铺中,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理解和一种看透世情的冷静。
“巴图尔,我明白你的痛苦,你的仇恨。血债必须血偿,苍狼部落的仇,一定要报。”苏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巴图尔混乱的思绪,“但你想过没有,烈焱军府为何能如此肆无忌惮?因为他们强大,因为他们视我们如草芥。今日他们可以屠灭苍狼部落,明日就能追杀林尘,后天可能就会践踏更多人的家园。”
她走上前,目光灼灼:“单凭你一腔热血,带着这柄尚未修复的弯刀,能撼动烈焱军府几分?回去复仇是必然,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活下去的同伴!林尘身上有墨渊前辈的托付,有‘无名’的秘密,这或许是对抗烈焱军府、揭开他们阴谋的关键。救他,不仅是为了情义,也是为了积蓄复仇的力量,为了不让更多的部落重蹈苍狼的覆辙!”
巴图尔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苏晓。
“我们现在去,可能是送死。”苏晓坦然承认,“但不去,我们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兄弟,更可能是未来的希望,是复仇的火种。是立刻回去进行一场希望渺茫的复仇,还是先救出可能带来转机的伙伴,共同面对更强的敌人?巴图尔,选择在你。”
铁匠铺内陷入沉寂,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巴图尔胸膛剧烈起伏,苏晓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他心上。他想起了林尘,想起了竹翁,想起了墨羽……是的,复仇不是送死,他需要力量,需要同伴!
良久,他猛地站起身,将那柄断刀重重插回腰间的刀鞘,发出“锵”的一声脆响。他眼中的混乱与挣扎渐渐被一种沉痛而坚定的光芒取代。
“你说得对,苏姑娘。”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迷茫,“部落的仇,刻骨铭心,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现在的兄弟去死!走!我们去石泉村!救出林尘兄弟,然后……我们一起,向烈焱军府,讨还血债!”
他巨大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骨节发出爆响,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都捏碎,化为前行的力量。
苏晓看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用力点头:“好!我们走!”
两人不再犹豫,甚至等不及弯刀完全修复,将一些酬金留给铁匠,便毅然转身,冲出铁匠铺,身影迅速消失在前往石泉村方向的晨雾之中。他们的脚步坚定,尽管前路凶险,但心中的目标,已然清晰。
矿洞深处,林尘与追兵的生死博弈仍在继续。
而他的伙伴,已做出了最艰难也最坚定的抉择,正披荆斩棘,奔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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