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最终还是去了救助站。
面试很简单，工作人员看了看她的身份证，问了她几个基本问题，然后就带她去了厨房。
厨房负责人刘姐是个说话直接的大姐，指着堆成小山的土豆和胡萝卜对她说：“先把这些削了，今天中午要做饭。”
李丽挽起袖子开始干活。起初她还有点不情愿，动作慢吞吞的。但刘姐也没骂她，只是过来教她怎么拿刀更省力，怎么削皮更快。
中午，她吃上了热乎的饭菜，虽然只是简单的白菜炖粉条和米饭，但管饱。她很久没坐在桌子前正经吃过一顿饭了。
下午，她被安排去整理捐赠来的旧衣服。在叠一件小孩的毛衣时，她摸到口袋里好像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几颗已经有点化了的水果糖。
看着那几颗糖，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也有一个虽然不是很幸福，但是也很完整的家。虽然钱不多，但踏实。
晚上，她住进了救助站的集体宿舍，虽然是上下铺，但床单干净，被子也暖和。同屋住着另外几个暂时遇到困难的女人，有人在小声打着呼噜。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一点月光影子，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想到顾超现在风光无限，美甲店开了一家又一家；想到姜澜看她时那冰冷的眼神；也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主动去厨房帮刘姐准备早饭。熬粥、蒸馒头，忙得额头冒汗。
刘姐看了她一眼，说：“还行，知道干活。”
就这么过了几天，李丽慢慢习惯了救助站的生活。每天干活、吃饭、睡觉，规律而简单。虽然工资不高，活也不轻松，但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有一天，她在打扫院子时，远远看到顾超和姜澜并肩从街对面走过。两人似乎在说什么，顾超脸上带着笑，侧头跟姜澜耳语了一句，姜澜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点很浅的笑意。
那一刻，李丽心里突然不那么恨了，反而有点说不出的空落落。她低下头，继续用力扫着地上的落叶。
她知道，那条热闹的、光鲜的街道，那些被人围着、笑着的生活，已经彻底离她远去了。
而现在这条看似平淡甚至有些枯燥的路，虽然狭窄，却是她目前唯一能走下去的，也是姜澜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握紧了扫帚，决定这次，要好好走下去。
美甲连锁店步上正轨后，顾超终于不用再事必躬亲。他将日常运营交给了得力助手和高薪聘请的店长，自己只每周巡查两三次，把关新品培训和大型活动。
这天空调嗡嗡作响，姜澜下班回来，看见顾超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中国自驾游指南》，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皱巴巴的地图。
“回来啦！”顾超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你看，我们好久没出去走走了。”他指着书上碧蓝湖泊的图片，“我们去这里怎么样？听说夏天特别凉快。”
姜澜脱下外套挂好，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那本书看了看。那是北方一个以高山湖泊和原始森林闻名的自然保护区，确实是个清静避暑的好地方。
“你想去？”姜澜侧头看他。顾超立刻点头如捣蒜：“想！我们都忙了这么久了，也该放松一下了！就我们两个，不开店，不接电话，好好玩几天！”
看着他充满期待的样子，姜澜心里那点关于工作安排的考量立刻烟消云散。他合上书，点了点头：“好。我来安排行程和住宿。”
“耶！姜澜你最好了！”顾超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各自安排好手头的工作。顾超把店里的事情仔细交代给店长和高悦，姜澜则向单位申请了年假。他们没有选择跟团，而是决定自驾，这样更自由随性。
出发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姜澜开着借来的吉普车，顾超抱着装满零食的背包坐在副驾驶，兴奋得像第一次春游的小学生。
车子驶出县城，穿过熟悉的街道，然后开上宽阔的省道，两旁的楼房渐渐被田野和远山取代。顾超降下车窗，带着青草香的风呼呼地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哇！姜澜你看那边！好多牛！”他指着远处山坡上散落的牛羊，语气里满是新奇。对于从小在县城长大、后来又忙于生计的他来说，这样纯粹的田园风光并不多见。
姜澜专注地开着车，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看着顾超像个孩子一样东张西望，时不时发出惊叹，觉得这一趟出来得很值。
中午，他们在路过的一个小镇停下来吃饭。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小店，点了几个当地家常菜。顾超吃得津津有味，直说这青菜比城里的甜。
下午车子进入盘山公路，弯道多了起来。顾超起初还很兴奋，后来渐渐有点晕车，脸色发白地靠在椅背上。
姜澜注意到他的不适，放缓了车速，在一个观景平台停了下来。“下去透透气。”他递给顾超一瓶水和晕车药。
山风清凉，带着松树特有的香气。顾超深吸几口气，感觉好多了。他趴在栏杆上，看着脚下层峦叠翠的山谷和蜿蜒的公路，感叹道：“好壮观啊……”
姜澜站在他身边，默默地将水拧开再次递给他。
休息过后，顾超的精神好了很多。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预定的湖边民宿。那是一座用原木搭建的小屋，就在湖边，推开窗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和远处墨绿色的山峦。
“太棒了！”顾超扔下行李，跑到阳台上，张开手臂深呼吸，“空气都是甜的！”
老板是一对和善的中年夫妇，给他们准备了热乎乎的农家菜。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湖面升起薄薄的雾气，对岸的山影模糊成一片深黛。
两人沿着湖岸散步，四下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虫鸣。顾超主动牵住了姜澜的手，指尖有些凉。姜澜不动声色地握紧，将他整只手包在掌心。
“这里真安静。”顾超轻声说，怕打破这片宁静似的，“好像整个世界就剩我们俩了。”
“嗯。”姜澜应了一声，侧头看他。月光下，顾超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回到房间，顾超先去洗了澡，出来时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姜澜拿出吹风机，示意他坐下，动作熟练地帮他吹干头发。温热的风和姜澜手指轻柔的梳理，让顾超舒服得昏昏欲睡。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湖水拍岸声，顾超往姜澜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姜澜，以后我们每年都出来玩一次，好不好？”
“好。”姜澜将他揽入怀中，低声承诺，“想去哪里都陪你。”
顾超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在熟悉的气息和湖水的轻吟中，沉沉睡去。这一夜，没有生意琐事，没有流言纷扰，只有彼此安稳的呼吸和窗外那片静谧的星空。对他们而言，这便是最好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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