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的呵斥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陆小串沉默地收拾着满地狼藉，丫丫在一旁小声啜泣，用袖子小心擦拭着沾满泥污的竹签——这是他们仅剩的、没被直接踩断的家当。
“哥……”丫丫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们……我们是不是……”
“不会。”陆小串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异常稳定。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被踢散的炭火和倾倒的瓦罐，眼神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锐利。“他们封了明路，我们就走暗路。”
“暗路？”丫丫茫然。
“不做摊贩，做私厨。”陆小串吐出几个字。这是他在官差出现时，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既然天香楼能动用官面力量打压他这摊贩，那他就避开正面，转向那些不需要抛头露面、却愿意为独特口味支付更高价钱的客人。
可谈何容易？他们认识谁？谁能信任他们？又如何在短短三天内找到这样的客人并赚到天文数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小友可在？”
是苏老先生。
陆小串心念电转，示意丫丫擦干眼泪，自己拄拐起身开门。
苏老先生依旧清矍，目光掠过屋内的混乱，最后落在陆小串脸上，微微颔首：“心性未乱，甚好。”
“让老先生见笑了。”陆小串侧身请他进屋。
“市井风波，老夫已有耳闻。”苏老先生并未客套，直接道，“你作何打算？”
陆小串没有隐瞒，将“私厨”的想法和盘托出，也直言了寻找门路的艰难。
苏老先生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可知，前日李府宴席，你那些‘劫后余生’的烤串，后来如何？”
陆小串一愣，摇了摇头。他当日只庆幸李老爷未加怪罪，后续并未打听。
“李府宾客中，有州学教谕，尝过后赞不绝口，次日便在学中提及，称此物‘风味奇绝，可佐诗文’。”苏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此事，恰被前来拜访老夫的一位故人听闻。”
他顿了顿，看着陆小串骤然亮起的眼神，缓缓道：“这位故人，乃新任通判王大人的师爷。王大人……似乎对那日未能与你细谈，略感遗憾。”
如同黑夜中划过的闪电，陆小串瞬间明白了！
通判府！王大人！
苏老先生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给他指一条通天捷径！若能凭借手艺踏入通判府的门槛，哪怕只是承办一次小型家宴，所得酬劳也绝非街头叫卖可比！更重要的是，有了这层若有若无的关系，周老虎和天香楼再想动他，就必须掂量后果！
“老先生……”陆小串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苏老先生抬手止住他的话，从袖中取出一封看似普通的信函，放在屋内唯一的破木板上。
“不必言谢。老夫只是转交一封荐书，至于能否入得通判府门墙，全看你自身本事。”他语气平淡，“州府路远，你腿脚不便，需早做打算。”
说完，他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如同来时一般悄然。
破屋内，陆小串紧紧攥住了那封轻飘飘的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这不是雪中送炭，这是给了他一把能劈开绝境的利刃！
“丫丫，”他转头，看向懵懂的妹妹，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收拾东西。我们，去州府！”
最后的希望，就在这封信指向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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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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