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萧璟与几位心腹重臣被留下商议要事。
其他官员三三两两散去，议论焦点仍离不开方才风波。
“看来，陛下对卦妃深信不疑。”
“周大人这次踢到铁板了。”
“不过陛下所言在理，卦妃确解决不少麻烦。”
“只不知，钦天监日后如何自处……”
消息很快传回夜王府。
云皎皎正查看清风送来的康郡王府近日采买药材清单，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小蛮欢快跑入，叽喳将朝堂之事说了一遍。
“小姐！陛下太英明了！狠狠驳回那些老古板！看他们还敢乱说！”小蛮扬着下巴，与有荣焉。
云皎皎放下清单，脸上无太多意外，只微微一笑：“陛下是明君，自有决断。”
她心知，皇帝的维护，一方面基于事实与她的价值，另一方面，也因她与萧璟正站在皇帝这边，共对暗处之敌。
这份信任建立在共同利益与切实功劳上，非无条件偏爱。
“不过，”云皎皎沉吟，“经此一事，钦天监那边，恐不会轻易放下成见。”
明月从外走进，接话：“王妃所料不差。”
“属下刚得消息，退朝后周副监回衙署，脸色难看，与几位博士闭门商议许久。”
“且……监视康郡王府的人发现，今晨官员上朝前，康郡王府一名管事，曾与钦天监一保管典籍的书吏，在巷中有短暂接触。”
云皎皎眸光一凝：“钦天监书吏？康郡王？”
这两个原本不相关的名字，被一条隐秘线串联起来。
钦天监内部，果非铁板一块！
周玄清等人上书，是纯粹出于学术理念与部门利益，还是……受了某些外部势力影响或怂恿？
那与康郡王府接触的书吏，在其中扮演何角色？
是康郡王安插的眼线？
还是被收买的内应？
云皎皎感到，那张笼罩京城的阴谋之网，似比她所想更庞大，连掌管天象、看似清贵的钦天监，也可能被渗透了。
她望窗外，天色渐晚，暮色四合。
“看来，我们需更仔细查这位周副监，及钦天监内部了。”她轻声道，眼中锐芒一闪。
林府，水榭内。
林嫣然端坐绣墩，素手拨弦。
琴音流淌，却带着一丝难掩的烦躁。
贴身侍女碧珠快步走入，脸色愤愤：“小姐，您没听见外头传成什么样了！”
“都说那云氏是‘护国卦妃’，星宿下凡，专为帮扶夜王、匡扶社稷而来！”
“周侍郎在朝堂把她夸上天，连陛下都金口玉言，封她‘皇室表率’、‘天下女子典范’！”
“先前那些说她装神弄鬼的流言，如今半点水花都没了！”
琴音戛然而止。
林嫣然手指重重按在弦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抬眼，温婉面容覆上寒霜，眼神阴鸷骇人。
“皇室表率？天下女子典范？”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声如冰刃，“她也配？！”
碧珠被那戾气吓得一缩，嗫嚅道：“还、还有……钦天监周副监联名上书质疑她扰乱朝纲，被陛下当朝驳回了！”
“陛下还说……信重她的能力品行……”
“够了！”林嫣然猛一挥袖，将身旁小几上的白玉茶杯扫落在地。
“啪嚓”脆响，碎玉四溅。她胸口剧烈起伏，气息粗重。
碧珠噤若寒蝉，垂首不语。
水榭死寂，只余林嫣然压抑的喘息。
她精心散布的谣言，那些想把云皎皎打成“江湖骗子”、“蛊惑王爷的妖女”的算计，在皇帝明白的维护与她实实在在的“功绩”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土崩瓦解！
怎能不恨？
她林嫣然，京城第一才女，苦心经营多年才得如今美名地位。
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短短时日获此殊荣，甚至压过她？
凭什么得萧璟全心维护，还得陛下青眼？
嫉妒如毒蛇，啃噬心腑。她绝不容许！
良久，林嫣然缓缓平复呼吸。
美眸中寒意却愈深。她盯着地上碎玉，冷声道：“看来，光散播谣言，是动不了她了。”
碧珠小心翼翼：“那……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眼看她风光？”
“风光？”林嫣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扭曲的笑，“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如今名声愈盛，盯着她的人就愈多。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起身走至窗边，望向外头亭台楼阁，眼神幽暗：“既然明着来的流言奈何不了她，那就换种方式。”
“她不是擅玄学吗？不是能窥天机吗？那我就让她……自食其果！”
碧珠不解：“小姐的意思是？”
林嫣然转身，脸上重戴温婉柔美的面具，唯眼神依旧冰寒：“准备一下，明日我去慈云庵探望太后娘娘。”
“慈云庵？”碧珠一愣，“太后娘娘凤体欠安，一直静养，连皇后娘娘请安都常见不着……”
“正因太后静养，才更需人探望尽孝。”林嫣然打断她，语带笃定，“且我听闻太后近来夜里总睡不安稳，似被梦魇惊扰？”
“正巧，我林家偶得一方古法安神香，或对太后凤体有益。”
碧珠眼微亮：“小姐是想……借太后娘娘？”
林嫣然浅笑，那笑却无端令人发冷：“太后是陛下生母，身份尊贵，又常年礼佛，最是慈悲。”
“若让她知晓，京城有人倚仗玄异之术搅动风云，甚至可能……危及皇室安宁，你猜，太后会如何想？”
她轻抚腕上玉镯，声柔如耳语，却带森然恶意：“陛下信她，是因她有用。”
“可若她那‘用处’成了‘威胁’呢？尤其在太后眼中……须知，太后最不喜那些‘怪力乱神’之事。”
碧珠恍然大悟，面露钦佩：“小姐高明！如此既不用我们出手，又能借太后之力……纵陛下再信那云氏，总不能不顾太后凤体与心意！”
林嫣然点头，眼闪算计得逞的光：“去准备吧。”
“礼物要精心，那安神香……务必用最好材料，要让人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
“是，小姐！”碧珠忙应下，匆匆离去。
水榭内，林嫣然独对窗外西沉落日。
余晖为她温婉侧脸镀上金边，却融不化眼底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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