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为国请命的恳切:“为安定国本,稳固朝纲,平息四方民怨,重振三军士气……臣,恳请殿下,以监国之尊,立刻派遣德高望重之得力重臣,携殿下亲笔手书,南下迎请陛下回銮京师,主持大局!唯有陛下坐镇中枢,方能凝聚天下人心,共御外侮!”
这一番话,将“迎回皇帝”的举动,彻底拔高到了稳固国本、安定人心的政治高度,合情合理,让人难以寻隙反驳。楚王李景瑆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复杂与尴尬,身为人子,议论父皇过失,终究是难堪之事。他沉默良久,目光扫过裴云行、慕容德等人,见他们皆垂首不语,知此事无人能代他决断。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王兄……所虑深远,句句皆为国谋……孤,准了。便依王兄之意,即刻遴选重臣,南下……迎请父皇回京。”
“此事……还是臣去走一趟吧!”慕容德抖了抖袍袖,朝李景瑆拱手道。
“也好!此事,便有劳慕容尚书走一遭,务必请父皇……速速回銮京师。”楚王眼神闪烁,但语气极郑重。
所有要事终于商议已定。李珩这才辞别楚王与内阁诸臣,怀着对家人积压了半年多的深沉思念,踏着夜色,快步向着那座承载了他所有温情与牵挂的江陵郡王府邸走去。
踏入张灯结彩、洋溢着欢腾气氛,早已更换了门前匾额的郡王府时,李珩心中那根始终紧绷的弦才真正松弛下来。早已得到消息的妻妾们,在秦可卿的率领下,簇拥着怀抱子女的奶娘们,齐齐迎候在二门内。
李珩回府,刚踏入院内,便觉眼前与往日稍有不同,除了从山陕送回来的窦美仪四女,竟还多了几张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尤其其中一道身影,其姿容之盛,竟让他心中微微一惊,觉得比之府中已有的绝色如可卿、黛玉,还要靓丽稍许。
宝钗见他目光扫过,忙先指着那面容相近、一看便知是姐妹的两个女子,温声介绍道:“这二位,是纨姐姐的堂妹,李纹、李绮两位妹妹。”
那李氏双姝闻声,赶紧上前半步,齐齐福了一礼,莺声燕语道:“给姐夫见礼了!”
李珩忙拱手欠身还礼,口中道:“妹妹们安好。” 趁此机会,他略一打量,只见这李纹、李绮二人,虽是一母所生,相貌颇有五六分相似,皆是清秀佳人,但细观之下,气度却略有不同。姐姐李纹,容长脸儿,肌肤微丰,身材适中,观之可亲,眉宇间带着一种温和的沉稳;妹妹李绮,则是鸭蛋脸面,更显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身材也较其姐更为苗条纤巧,别有一股文采精华的书卷清气。
探春见状,笑着将身旁另一个女子轻轻推上前来,快人快语道:“这是前头大太太的娘家侄女邢姐姐。因着大太太平日琐事过多,照应不周,妾身便和二姐姐商量了,请了邢姐姐来咱们府里小住。恰巧,邢姐姐和妙玉姐姐也是旧识呢。”
李珩一听“邢岫烟”三字,便知这是原着中那荆钗布裙难掩其质的女子了。正要说话时,那邢岫烟却已盈盈下拜,姿态从容,言语清晰:“民女邢岫烟,拜见江陵王,王爷……”
李珩赶紧伸手虚扶,阻住她的大礼,语气恳切道:“妹妹快打住,既是亲戚,哪里用这些俗礼了?前头府里大太太性子散漫惯了的,妹妹往后就只管住在这边,千万莫要拘束,就只当是自己家了。” 说罢,又转头朝李纹、李绮两姐妹和声道:“李家两位妹妹也是,回头少了什么,只管找你们姐姐要就是,咱们家吃穿用行,皆有自己的铺子工坊,若是咱们家没有的,便让人去账上领了银子,街上去买回来。”他最后这话,却是对着负责内务的李纨和探春说的。
“是,夫君!”李纨、迎春、探春赶紧微笑着齐声应下。那句所谓“大太太心性散漫”和探春说的那句:“琐事过多、照应不周”,不过都是顾及着邢岫烟的颜面,谁还不知道那邢夫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的?
李珩这才刻意地将目光转向邢岫烟,仔细打量。但见她虽身穿半新不旧的衣裙,并无华美饰物,却举止言谈不俗,形容尚小,身量苗条,一张瓜子脸儿,五官清秀干净,眉目间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恬淡与安然,便如空谷幽兰,虽处贫寒,却自有风骨,浑不似那等寄人篱下便畏缩怯懦之人。
没等宝钗开口将身边最后那位女子介绍给李珩,李珩目光已落在那少女身上,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微笑着开口道:“这位,莫非是宝琴妹妹?”
宝钗只道是之前大哥薛蟠跟他提过,也不觉奇怪,只是笑着点头:“正是琴儿。”
那薛宝琴闻言,亦落落大方地向前一步,福身见礼,口称李珩为姐夫。
“琴妹妹有礼了!”李珩赶紧还了礼。
李珩凝目看去,心中不由暗赞一声。只见她身着华美精致的洋锦琵琶襟上衣,下系五彩刻丝百蝶穿花罗裙,外罩一件极为罕见的凫靥裘斗篷,光华流转,更衬得她娇艳无比。细观其容貌,当真杏脸桃腮,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鼻梁挺秀,唇若点朱。年纪虽稚,身段已见窈窕风流,行动处如弱柳扶风,静立时若娇花照水。其气质更是独特,既有少女的纯真明媚,又不乏行走万里路蕴养出的开阔豁达,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其美貌,在李珩看来,已可直追陈圆圆、警幻、裴雪娆、李明玥几人,并不比可卿、黛玉、楚青慈、顾横波等人逊色半点,反而因这分糅合了绝色与灵慧的独特气韵,要稍稍胜出半筹。难怪原着里曹公将她描写刻画的近乎那样完美。
宝钗见李珩目光在宝琴身上停留,便又笑着补充道:“琴儿此次随我二哥哥进京,是为等发嫁的,早年琴儿便已许配了都中梅翰林家的公子,故此才来京中长住。因着咱们家热闹些,妾身便让琴儿住了过来。说来也巧,夫君出征不过数日,琴儿便到了,却是跟邢妹妹和李家两位妹妹路上遇见,结伴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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