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爬行声在身后响起，云璃立刻抬手示意夜无痕停下。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背上的林婉儿往上托了托，左手紧握雷刃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别点火。”她低声说。
夜无痕会意，迅速用掌心盖住刚要取出的火折子。黑暗重新吞没通道，只有前方通风阀缝隙透出一丝微弱气流，拂过脸颊带着金属锈蚀的凉意。
雷鸣靠在墙边，右腿血迹已浸透护甲边缘，顺着小腿滴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他咬着牙，试图撑起身子，却只让伤口又撕裂了一分。
“别动。”夜无痕低声道，撕下披风残片压在他腿上，“等我们过去再处理。”
云璃闭眼，指尖轻触眉心，感知契约另一端那缕几乎断绝的联系。晨曦灵蝶伏在她肩头，触角微微颤动，仿佛回应她的呼唤。一缕极淡的光丝自它翅缘渗出，在空中缓缓延伸，指向左侧深处某处——那里有一道被杂物半掩的维修通道入口，正有冷风从中逸出。
“那边。”云璃睁开眼，“能通到主通风井。”
夜无痕点头，转身扶起雷鸣，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动作缓慢却稳定地向前挪动。云璃走在最前，一手背负昏迷的林婉儿，一手持鞘探路，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金属板接缝处，避开裸露的导线。
通道倾斜加剧，脚底打滑。雷鸣几次踉跄，全靠身旁两人死死拽住才未摔倒。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额上冷汗混着灰尘滑落，却始终没发出一声痛哼。
突然，后方管道传来一声闷响。
整段墙体剧烈震颤，几块松动的铁皮轰然坠落。紧接着，一道庞大黑影撞破管壁，四肢着地落在碎石堆中，正是那头b-7实验体巨蜥。它双眼赤红，鼻孔喷出灼热气息，背部扭曲的骨甲随着呼吸起伏，像某种异化的铠甲。
云璃立刻将林婉儿放下，迅速解下腰间绳索绑在她身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
“带她先走。”她说，把人推给夜无痕。
夜无痕没动：“你呢？”
“我断后。”她抽出雷刃，刀身裂纹蔓延至半柄，金光黯淡却不曾熄灭。
话音未落，巨蜥猛然扑来。夜无痕旋身横臂，寒气瞬间凝结，在三人身后筑起一道半圆冰盾。撞击声炸响，冰面出现蛛网状裂痕，但未破碎。冲击力震得他双臂发麻，脚下退了半步。
“快！”云璃喊。
夜无痕不再犹豫，扛起林婉儿冲向狭窄通道口。雷鸣被夹在中间，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挤入。云璃倒退几步，始终面向巨蜥，手中雷刃横挡胸前。
冰盾再次承受重击，裂痕加深。
她感觉到肩头的重量轻轻一颤——晨曦灵蝶最后一点意识苏醒，微光凝聚成线，投向通道顶部一处锈蚀的通风阀开关。
明白了。
云璃抬手掷出雷刃鞘，精准击中开关。阀门“咔”地开启，一股强力气流从上方灌入，吹得巨蜥动作迟滞。它低吼一声，抬头望向风口，似乎对突如其来的气流产生本能警觉。
就这一瞬，夜无痕的声音从窄道尽头传来：“过来！”
云璃抽回雷刃，转身疾行。刚挤进通道，身后冰盾轰然崩塌。巨蜥怒吼，利爪刨地，随即再次追来。
碎石滚落，烟尘弥漫。
四人终于穿过狭窄段，进入一段相对开阔的走廊。地面倾斜更甚，断裂的导管垂落如藤蔓，不时爆出电火花。前方墙体倒塌，仅留一条侧身可通过的缝隙。
“小心脚下。”夜无痕喘息着提醒。
他们一个接一个挪过废墟。雷鸣中途滑了一下，右腿重重磕在钢筋上，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云璃伸手拉他，掌心被粗糙的金属刮出血痕，但她没松手。
“还能走吗？”她问。
雷鸣点头，牙关紧咬：“拖不动我，我自己爬。”
话虽如此，仍是靠两人架着才勉强前行。
刚越过最后一堆残骸，身后轰然巨响。巨蜥撞塌通道入口，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挤了过来。它四肢踏地，眼中只剩杀意，直冲队伍尾端。
夜无痕立刻转身，双手按地，寒气急速蔓延。冰层沿着倾斜地面迅速生长，在众人与追敌之间形成一道移动冰墙。它并非静止防御，而是随队伍后退不断向前推进，如同流动的屏障。
“别停。”他对云璃说。
云璃点头，继续向前。她察觉肩头的微光愈发微弱，晨曦灵蝶的翅膀几乎透明，唯有触角仍轻轻颤动。
“再坚持一下……”她低声呢喃，不知是对灵蝶，还是对自己。
前方出现一道垂直通道，锈梯断裂大半，下方深不见底。几根金属支架斜插岩壁，勉强构成下行路径。空气里刺鼻气味加重，吸入肺中带来灼烧感。
“有毒。”夜无痕皱眉，“不能久留。”
云璃将雷刃鞘插入墙体作为支点，拆下破损披风，拧成绳索固定在支架上。“抓稳这个。”她对雷鸣说。
夜无痕则开始在断裂处凝结冰阶，每一级都尽量厚实，确保承重。他双臂冻得发紫，动作却毫不迟缓。
“我先下去接应。”他说完，率先沿冰阶下行，每一步都试探稳固。
云璃背起林婉儿，扶着绳索缓缓下降。雷鸣紧随其后，每踩一级都疼得浑身绷紧，却始终没叫出声。
当四人终于落地，站稳在底部平台时，头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整座结构开始松动，碎石接连掉落。
云璃抬头望去，只见巨蜥停在上方缺口边缘，低头俯视。它没有跳下，而是发出一声低沉咆哮，仿佛在宣告猎物无法逃脱。
她转头环顾四周——前方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道半掩铁门，门缝透出微弱蓝光。
那是出口控制室的指示灯。
希望近在眼前。
可晨曦灵蝶的光芒已几近熄灭。云璃能感觉到它生命在流逝，契约间的联系变得模糊不清。
她轻轻抚摸它残破的翅翼，声音很轻：“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灵蝶触角微动，似有所感。它最后一次振翅，释放出一缕纯净光晕，照亮前方十米内的路径。那光不持久，只维持了短短三息，便彻底消散。
但它完成了使命。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扇门的位置。
“还有十五步。”云璃说。
她走在最前，左手持鞘探路，右手扶着雷鸣。夜无痕殿后，一边留意上方动静，一边维持着最后几级冰阶的稳定。
雷鸣脚步虚浮，全靠两人支撑。他的呼吸越来越浅，嘴唇发青，却仍努力迈步。
林婉儿仍在昏迷，但脉搏平稳。
通道内寂静无声，只有金属支架因余震发出轻微呻吟。
他们一步一步向前挪。
第十步时，雷鸣膝盖一软，整个人往下坠。
云璃和夜无痕同时发力，硬生生将他架住。
“没事。”雷鸣喘着气，“还能走。”
第十二步，头顶一块松动的钢板滑落，砸在不远处，溅起一片火星。
云璃侧身护住林婉儿。
夜无痕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第十四步，距离铁门只剩一步之遥。
云璃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框——
门缝中的蓝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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