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口器张开的瞬间，腥臭的黑雾喷涌而出，倒刺刮过云璃的披风，布料应声裂开一道焦痕。她没后退，反而向前半步，掌心的晨曦灵蝶微微颤动，像是被某种遥远的声音唤醒。
触手从四面八方收紧，黏液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夜无痕挥剑斩断一根缠向林婉儿脚踝的触手，可剑刃刚切入，那截断肢便迅速再生，甚至比先前更粗壮。他右臂猛然一抽，动作滞了一瞬，冰剑险些脱手。
“它们在适应我们的攻击。”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沉。
雷鸣单膝跪地，雷兽趴在他身前，电光在皮毛间忽明忽暗。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它的力量，此刻连站立都困难。他咬牙撑起身体，抬手想再催动最后一道雷弧，却发现指尖的电流刚成形，就被最近的一根触手吸了进去。
“不行……能量全被吞了。”他喘着气，额角青筋暴起。
林婉儿背靠岩壁，炎狐蜷缩在她脚边，尾巴无力地垂着。她的火焰早已试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被那层诡异的暗膜吞噬，连一丝波动都没留下。她看着云璃站在最前方，肩头还带着碎石砸出的淤伤，却始终没有松开对灵蝶的握持。
“云璃……我们还能撑多久？”她声音发紧。
云璃没回答。她闭上眼，精神力如细线般探入灵蝶体内。那里原本温润的光核如今剧烈震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苏醒。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悲鸣的共鸣——像是无数被囚禁的生命，在黑暗中同时睁开了眼睛。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错了。”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清了，“我们一直在想着怎么打退它们，可这些触手……根本不是敌人。”
夜无痕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它们是被改造过的幻兽。”云璃低头看着掌心的灵蝶，“和那些被锁在幽蓝火焰里的精魄一样，只是形态不同。它们的意识被压制，身体被扭曲，被迫执行命令。可它们的本能还在抗拒——刚才那一波攻击，它们刻意避开了火焰区域，就是在害怕那种力量。”
雷鸣猛地抬头：“你是说……它们其实不想杀我们？”
“它们不能停。”云璃将灵蝶轻轻托起，“可如果我们不是对抗，而是……唤醒呢？”
话音未落，巨蟒触手再度扑来，口器张到极限，腥风扑面。云璃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一步，将灵蝶推向那张狰狞的口器。
“别！”林婉儿惊叫。
可就在灵蝶靠近的刹那，六翼骤然展开，金焰余晖自核心迸发，化作一圈环状光纹，无声扩散。
光波扫过第一根触手时，那表面流动的暗纹猛地一僵，像是被烫到一般剧烈抽搐。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接连震颤，吸收能力瞬间失效。光纹所至，触手表层开始泛白，如同冰雪遇阳，层层剥落。
巨蟒口器发出一声尖锐嘶鸣，不再是攻击的咆哮，而是痛苦的哀嚎。它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扭曲，数根融合的触手开始断裂，黑色黏液如雨洒落，落地即燃，腾起阵阵焦臭。
“它在瓦解！”雷鸣瞪大眼睛。
更多的触手被光波触及，纷纷崩解、碳化，最终化作黑烟消散。通道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嘶鸣，不再是威胁，而是解脱般的哭喊。那些曾冰冷无情的黑影，此刻竟像在挣扎着摆脱束缚，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挣脱那股操控之力。
最后一根触手在离云璃鼻尖不到一寸处断裂，坠地时已化为灰烬。
整个通道陷入短暂的死寂。
金焰缓缓收敛，灵蝶的翅膀不再发光，六翼垂落，轻轻飘回云璃掌心。它身体微弱地起伏着，像是陷入了深眠，唯有翅根处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暖意。
云璃小心翼翼将它收回胸前的护袋，手指微微发抖。
四周一片狼藉。地面布满焦痕与腐蚀坑洞，岩壁上的裂缝更深了，幽蓝火焰依旧燃烧，但火光明显黯淡了许多，符文也不再旋转，像是失去了动力来源。
夜无痕拄着冰剑站稳，右臂的麻木感比之前更重，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环视一圈，确认再无威胁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早知道这招能行？”他看向云璃。
“我不知道。”她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试着相信它。就像它一直相信我那样。”
林婉儿扶着雷鸣慢慢起身。雷鸣左臂的透明区域没有扩大，但也未恢复，皮肤下仍能看到模糊的经络轮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向地上尚未散尽的黑烟，低声说：“那些触手……真的是幻兽变的？”
“是。”云璃望着前方仍未熄灭的幽蓝火焰，“它们被抽走了源核，又被强行改造成武器。可哪怕到了这种地步，它们的本能还在抵抗。刚才那一波净化光，不只是驱散了黑暗，更像是……回应了它们的求救。”
林婉儿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摸了摸炎狐的脑袋。小兽虚弱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尾巴轻轻摇了摇。
“我们得继续往前。”她说，“不能让它们白救我们一次。”
夜无痕点头，正要说话，忽然目光一凝。
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原本粗糙的石面竟开始泛起微光。那不是火焰的光，也不是灵蝶的辉芒，而是一种古老、沉静的银白色，像是月光照在青铜器上的反光。
一行行文字缓缓浮现，刻痕由浅变深，笔画古朴，无人认识。
云璃走近几步，伸手触碰其中一道刻痕。指尖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东西在石层下脉动。
“这不是新刻的。”她低声道，“这些字……一直都在，只是之前被遮住了。”
雷鸣皱眉：“被什么遮住？”
“黑暗。”夜无痕盯着那些文字，“刚才的净化光波扫过墙壁，像是清除了某种覆盖层。”
林婉儿凑近看，忽然发现中间那条通道上方的文字排列与其他两条不同。其他两处的字符整齐有序，而这处却有一段明显错位，像是被人刻意改动过。
“这里……”她指着那段错位的符号，“和其他的不一样。”
云璃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头忽然一跳。
那串错位的字符，形状竟与她母亲遗物上的印记极为相似。不是完全一样，但结构走向、转折角度，都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行字，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夜无痕察觉她的异样，侧身挡在她前方半步，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虽然触手已被清除，可这突如其来的文字浮现，太过诡异。
雷鸣扶着墙站直身体，雷兽勉强撑起前肢，电光在爪尖跳跃了一下，随即熄灭。
“现在怎么办？”他问。
没人回答。
幽蓝火焰静静燃烧，映照着岩壁上的古字，银光流转，仿佛在等待某个时机。
云璃抬起手，再次伸向那行错位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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