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愈发剧烈，碎石接连从洞顶坠落，在众人脚边炸开细小的裂纹。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通道深处稳定地亮着，没有逼近，也没有退去。云璃的手指仍搭在光剑柄上，肩头的晨曦灵蝶微微颤动翅膀，洒下一圈极淡的微光，映出前方几寸地面的轮廓。
“它停下了。”林婉儿低声道，火绳在她手中稳稳燃烧，火焰边缘因空气流动轻微晃动。
夜无痕没有回应，只是将冰剑横得更稳，寒气自剑锋蔓延而出，在身前凝成一层薄霜。他的目光始终锁定通道口，那里被推开的巨岩边缘还在缓缓滑动碎屑，而那庞然大物的肢体已完全显露——粗壮如柱的后肢撑在地上，覆盖着漆黑甲壳，表面布满沟壑般的纹路，像是经年风化的岩石。关节处伸出的骨刺深深嵌入地面，每一道呼吸都引动周围尘埃震颤。
雷鸣握紧雷杖，指节泛白。“它不动，不代表没威胁。”他声音压得很低，“这种级别的幻兽，站着都能震塌这片地基。”
云璃没有移开视线。“它刚才低头吼了一声，不是冲我们来的。”她回忆起那一刻的异样——那声低吼短促、沉闷，像某种信号，而非攻击前的咆哮。
就在此时，地面再次传来细微响动。那条由暗红液体汇聚而成的细线仍在延伸，从通道两侧不断渗出的新液与旧流汇合，顺着地势流向石台底部。液体接触符文残迹的瞬间，原本熄灭的刻痕竟微微泛起一丝暗光，转瞬即逝。
“它在传递什么。”云璃忽然开口。
夜无痕侧目：“你说它和这些液体有关？”
“不只是有关。”她盯着那条蜿蜒的痕迹，“它是被召唤来的。不是为了守钥匙，是为了通报消息。”
林婉儿皱眉：“你是说……它知道我们打开了盒子？”
“不完全是。”云璃摇头，“它知道封印被破了。晶体碎裂时，能量传入地下，触发了某种机制。它是来确认情况的。”
雷鸣冷笑一声：“确认完了就该动手了吧？谁管它是信使还是守门狗，这么大个头站在这儿，咱们连退路都没有。”
“退？”夜无痕冷冷道，“后面是塌掉的入口，前面是它。现在动就是激怒它。”
云璃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晨曦灵蝶靠近那条液体路径。灵蝶轻盈飞下，翅尖垂落一缕柔和光芒，轻轻触向地面液体。就在光与液即将相接的刹那，液体猛然收缩，如同活物般向后退开半寸，随即停止流动。
“有反应。”云璃眼神一凝，“它能感知光能。”
“所以呢？”林婉儿紧张地问，“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不是盲目行动的守卫。”云璃缓缓道，“它接收信息，也做出判断。刚才那一退，是在回避探测——它不想暴露更多。”
雷鸣咬牙：“越是这样越不能留。谁知道它回去报信之后会引来多少东西？先下手为强！”
“你一动手，我们就再也没机会弄清它的作用。”云璃语气坚定，“它要是真要杀我们，早就冲进来了。但它停在这里，低头示警，液体自动连接石台……这一切都在按某种规则进行。”
夜无痕终于开口：“你怀疑整个遗迹有一套传递系统的存在？”
“古籍里提过。”云璃点头，“远古时期的大型封印阵，常设多层防御机制。第一层是封锁，第二层是预警，第三层才是歼灭。我们打碎的是第一层，现在出现的，是第二层的响应者。”
林婉儿瞪大眼：“你是说……后面还有更强的？”
没人回答。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忽然眨动了一下，瞳孔收缩成竖线。紧接着，守卫缓缓抬起一只前肢，沉重落地时激起一圈尘浪。它没有前进，而是将头部更低地压向地面，喉咙中再次发出那种低沉的鸣响，节奏比之前更快，带着明显的波动。
云璃猛地察觉不对：“它在重复刚才的动作……但它这次面对的是石台。”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条液体细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粗，颜色也由暗红转为深褐。当守卫的低吼达到某个频率时，液体突然剧烈翻涌，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迅速涌入石台底部的裂缝。
石台微微震颤。
“它在往下面传信息！”林婉儿惊呼。
“不是传信息。”云璃声音骤紧，“是确认结果！我们打开盒子，它来核实封印是否真正解除——现在它正在把‘已开启’的消息送回去！”
雷鸣怒喝：“那就别让它完成！”
他猛地上前一步，雷杖高举，掌心灵力急速凝聚。电光在他指尖跳跃，发出噼啪声响。夜无痕立刻横剑拦在他身前。
“你想引发连锁反应？”
“总比坐等敌人集结强！”
“你打断它，等于宣告全面开战。”夜无痕冷视着他，“接下来出现的，就不会是‘信使’了。”
两人对峙间，云璃忽然抬手：“等等。”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石台底部。那里的液体已经全部渗入，地面恢复干涸，但石台本身却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波动——不是能量，更像是某种回音。
像是……回应。
片刻后，守卫终于抬起头，四肢依旧稳稳撑地，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它的眼中红光微微闪烁，像是在等待什么反馈。整个密室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能量余波还在轻轻震颤。
“它完成了任务。”云璃低声说，“现在它在等指令。”
“等谁的指令？”林婉儿声音发紧。
“不知道。”云璃缓缓收紧手指，“但肯定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夜无痕眯起眼：“它既然完成了传递，为什么还不走？”
这个问题刚出口，守卫的身体忽然有了变化。它背部中央的甲壳缝隙中，隐隐透出一道幽蓝色的光纹，从尾部一直延伸至颈后，如同某种印记被激活。与此同时，它的呼吸节奏变得缓慢而深沉，四肢肌肉微微绷紧，仿佛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云璃心头一沉：“它没接到撤离命令……而是接到了新的指令。”
“什么指令？”雷鸣握紧雷杖。
守卫缓缓抬起右前肢，骨刺离地三寸，甲壳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刮响。它的头颅微微偏转，视线第一次真正落在四人身上。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不再只是冷漠，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般的压迫感。
“它要留下来。”云璃声音很轻，“它被重新定义了角色。”
“从信使，变成守卫。”夜无痕接道。
林婉儿手中的火绳猛然爆燃，火焰蹿高三尺。“那它现在就是敌人！”
“不一定。”云璃盯着那道幽蓝光纹，“它还没发动攻击。也许……它在等我们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要不要离开。”云璃缓缓举起光剑，剑尖指向地面，“它知道我们拿到了钥匙。它也知道我们还能走。如果现在撤退，或许它不会阻拦。”
“然后让后面的追兵一路撵着打？”雷鸣嗤笑，“你太天真了。”
“这不是天真。”她目光扫过三人，“这是试探。它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自己决定是否继续深入。如果我们留下，就意味着挑战整个系统。”
夜无痕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有意思。它以为我们会怕？”
守卫的胸腔中再次响起低鸣，这一次不再是短促的信号，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震颤，像是某种启动程序的前奏。它四肢缓缓收拢，身体重心下沉，甲壳上的幽蓝纹路越来越亮。
云璃知道，时间不多了。
“它不会再等太久。”她低声说，“它已经完成了通报，现在轮到它执行下一步。”
“那就让它看看。”夜无痕冰剑斜拖于地，寒霜蔓延，“谁才是该退的那个。”
雷鸣咧嘴一笑，雷杖重重顿地：“早该打了。”
林婉儿将火绳甩成圆弧，赤焰在空中划出炽热轨迹：“我可没兴趣跟一块会走路的石头讲道理。”
云璃最后看了一眼肩头的晨曦灵蝶。灵蝶轻轻振翅，光芒微闪，随即飞至她头顶悬停。
她握紧光剑，脚步向前半步。
守卫的双眼红光骤然增强，背部幽蓝纹路瞬间贯通，整具躯体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唤醒。它缓缓抬起双肢，甲壳张开缝隙，露出内部交错的晶状结构，正随着呼吸频率明灭闪烁。
下一瞬，它的口中传出一声不同于之前的咆哮——低沉、浑厚，带着金属共振般的质感，直击耳膜深处。整个洞穴随之共鸣，石壁裂纹扩大，尘土簌簌落下。
云璃屏息。
它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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