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的手指还贴在腰间的钥匙上，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她没有立刻拔出它，也没有向前迈步。长廊深处吹来的风带着一种说不清的重量，压得人呼吸缓慢。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见身后三人压抑的喘息。
晨曦灵蝶伏在她肩头，翅膀微微收拢，光芒比刚才更弱了些，像一盏将尽未尽的灯。云璃轻轻吸了口气，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石砖地面冰冷坚硬，脚步声被拉得很长，在两侧晶石微光中回荡出三四个重影。她用短刃刀尖在右壁划下一道浅痕，动作轻而稳。这是标记，也是提醒——别走偏。
“停一下。”夜无痕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切进寂静里。
众人停下。他站在最后，一手按着剑柄，目光落在地面某处。他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略显光滑的石板，片刻后，一层薄霜在他指下凝结。
“有震动波动。”他说，“不是自然沉降。”
雷鸣立刻将战锤横在胸前，环视头顶岩层。林婉儿召回炎狐，让它贴近墙根缓缓前行，鼻尖燃起豆大火焰，照亮前方几尺距离。
“省着点用。”云璃低声提醒。
林婉儿点头，火苗随即缩成一点红光，勉强映出路的轮廓。四人重新列阵：云璃居前，夜无痕断后，雷鸣护左，林婉儿守右。他们不再说话，只靠手势与眼神传递讯息。
百步之后，云璃察觉异样。
左侧墙壁上，一道纹路悄然亮起。那光不刺眼，呈淡金色，线条蜿蜒如藤蔓，自下而上盘绕延伸。她停下脚步，其余人随之戒备。
又走了十步，右侧墙壁也浮现出同样的纹路，节奏一致，仿佛随着他们的靠近而苏醒。
“这不对劲。”雷鸣皱眉，“刚才可没这些东西。”
“也不是机关启动的光。”林婉儿靠近细看，“能量很温和，不像攻击性装置。”
云璃取出钥匙，缓缓靠近墙面。就在金属边缘触到纹路的瞬间，钥匙表面那道金纹轻轻一颤，像是回应某种召唤。与此同时，两面墙上的纹路同时亮度提升，螺旋状向前延伸，直指长廊尽头。
“同源。”她低声说，“和机械体上的铭文一样。”
“所以是陷阱？”雷鸣握紧战锤，“引我们往更深的地方走？”
“不一定。”云璃摇头，“那些机械是为了阻挡闯入者。可这些纹路……方向太明确，节奏太规律。如果是陷阱，没必要设计成这样。”
“古代御兽师留下的路径指引？”林婉儿猜测。
云璃点头：“我破解五行阵时见过类似的构造逻辑。‘引灵归源’，用环境本身引导持有者走向核心。这不是强迫，是提示。”
夜无痕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那就跟上去。但保持警戒。”
队伍继续前进。纹路始终在前方数丈处亮起，如同无声的引路人。每一步落下，空气都变得更冷一分。
起初只是寒意，后来连呼吸都开始凝出白雾。石壁表面渐渐覆上薄霜，晶石的光也被压得发暗。晨曦灵蝶的翅膀轻轻抖了一下，随后主动退入契约空间，只留下一丝微弱的联系维系着云璃的心神。
“灵压变了。”夜无痕突然说。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一缕冰雾，与四周寒气接触后并未扩散，反而被缓缓吞噬。他眉头一紧：“这不是普通的低温，是吸收热能的场域。”
“我们也受影响。”林婉儿搓了搓手臂，“脑子有点沉，反应慢了半拍。”
云璃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清醒。她发现自己的掌心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撕裂那种锐痛，而是像有东西在皮肉下游走，缓慢挤压神经。
“别掉队。”她提醒，“集中意识，别被环境拖慢节奏。”
雷鸣哼了一声，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把什么声音甩出去。“刚才……好像听见谁叫我名字。”
“我也听到了。”林婉儿声音发紧，“很低，断断续续的，说‘停下’。”
“幻觉。”夜无痕冷冷道，“灵性干扰，趁虚而入。越是疲惫，越容易被侵入。”
云璃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手抓住前方夜无痕的袖角。他回头，眼神一凛。
“别松开。”她说，“所有人，左手搭前一人右肩，形成闭环。用契约微光互相校验感知。如果谁看到的纹路颜色不一样，或者听到不该有的声音，立刻示警。”
四人照做。云璃能感觉到夜无痕的手臂绷得很紧，雷鸣掌心全是汗，林婉儿的指尖微微发抖。但他们都没有松手。
纹路一路延伸，最终在长廊尽头拐角处汇成一个圆形图案，嵌入一扇高大的石门前。门缝紧闭，表面刻满交错符线，中央有一处凹陷，形状与钥匙吻合。
然而此刻，最引人注目的是门上方浮现的一行发光文字。
没有人念出来。
那字不是写出来的，更像是从石质内部慢慢渗出的光，笔画流动，似有生命。内容简短：
**“持钥者，可知代价？”**
云璃盯着那句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钥匙。她没回答，也无法回答。
雷鸣冷笑一声：“搞这种心理压迫？真当我们不敢进？”
“不是压迫。”林婉儿声音轻了些，“是提醒。它知道我们会来，也知道我们还没准备好。”
“准备？”雷鸣瞪她，“打都打进来了，现在说这个？”
“我们只剩半成灵力。”她反问，“你还能撑多久？刚才那一战，若不是靠灵蝶调和，我们根本破不开那道门。”
雷鸣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云璃缓缓松开搭在夜无痕肩上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石门前。她的影子被微光拉得很长，投在地面纹路上，竟与那些螺旋线条隐隐重合。
“我不知代价。”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我知道，若我不走这一段，以后会有更多人替我承担后果。晨曦灵蝶选择我，不是为了让我在最后一关停下。”
夜无痕走上前，站到她身边。
雷鸣叹了口气，把战锤扛回肩上：“行吧，反正退回去也不见得安全。”
林婉儿抿了抿唇，还是跟了上来。
四人并列门前。云璃伸手探向钥匙扣。
就在她指尖即将解开皮扣的刹那，整条长廊的晶石同时熄灭。
黑暗瞬间吞没一切。
唯有石门上的那行字，依旧散发着幽幽金光，映在她瞳孔深处。
她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钥匙还未取出，寒意却已顺着脊背爬升，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门后睁开眼睛。
门外的风，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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