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棍的闹剧、被姜涛以雷霆手段瓦解，连带幕后指使的吴家也灰头土脸。
工地恢复了秩序，但省城的水面下，暗礁依旧丛生。
吴振邦深知，像刘老棍这种层次的棋子，在姜涛面前不堪一击。他需要更“体面”、更“合规”的刀。
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
宽敞明亮的开标大厅内，气氛庄重而略带紧张。周氏集团参与竞标的是新区一个重要的配套市政管网改造项目。
虽然单体规模不如临江新区核心项目，但意义重大，关系到后续一系列配套工程的承接。
周若雪亲自坐镇，林薇和项目经理王磊陪同。
姜涛依旧在角落，保温杯垫着猫咪杯垫，放在手边。
招标方代表席位上，除了几位熟面孔的专家，还多了一位四十岁上下、戴着无框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质严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倨傲的男子。
他叫赵志刚，是市住建委新调任的招标办副主任，主管此次招标的技术评审环节。
“各位投标人代表，请确保投标文件密封完好…”主持人例行宣读着流程。
赵志刚扶了扶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几家投标单位的代表席，尤其在周若雪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平静无波。
开标、唱标环节按部就班。几家公司的报价和技术方案得分陆续公布。
周氏凭借雄厚的技术实力和良好的品牌信誉，总分暂时领先。
就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之际，赵志刚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份文件。
“各位专家，各位同仁，”赵志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在审阅周氏集团的技术标书时，我发现一个可能影响项目核心质量的关键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周若雪，“周总，贵司技术方案中，关于新型高分子复合管材，的施工工艺标准，引用的似乎是贵司企业内部的‘优化标准’，而非国家住建部最新颁布的强制性行业标准。虽然贵司内部标准在某些参数上可能更‘先进’，但作为市政工程，首要遵循的是国家强制标准。贵司此举，是否意味着在工艺执行上可能存在‘自由裁量’空间，从而带来质量隐患？”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技术评审专家们立刻翻看标书和标准文件，议论纷纷。这顶“不遵循国标，可能存在质量隐患”的帽子，扣得又准又狠！一旦坐实，周氏不仅会失标，甚至可能面临信誉危机！
周若雪脸色微变。企业内部标准高于国标的情况在行业里并不罕见，尤其对于技术领先的大企业，但这需要强有力的解释和证明。赵志刚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发难，明显是有备而来！
王磊立刻起身解释：“赵主任，我们采用的工艺标准，是在完全满足国标JGJ\/t 341-2023所有强制性条款基础上，根据我们多年工程实践和经验，对一些非强制性推荐参数进行了优化提升，目的是为了更高的工程质量和更长的使用寿命。
我们有完整的实验数据和第三方检测报告可以证明其安全性和优越性！”
“王经理，”赵志刚语气平淡，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招标文件明确规定，技术方案必须‘严格遵循国家现行相关标准规范’。‘遵循’二字，指的是执行标准本身，而非在标准之外自行‘优化’。
第三方报告只能证明其安全性，但无法改变其‘未严格遵循国标’的事实。这是原则问题。”
他一番话，滴水不漏，站在法规的制高点上，将周氏逼入了死角。
几个评审专家面露难色，显然被赵志刚的逻辑说服了。周氏方案再好，扣上“未严格遵循国标”的帽子，就是硬伤！
现场气氛瞬间凝重。其他几家投标单位的代表，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吴家这步棋，走得又阴又狠！不用暴力，不用下三滥，就用规则卡死你！
林薇气得脸色发白，低声对周若雪说：“这个赵志刚，是吴振邦老婆的远房表弟！刚从外地调回来！绝对是他搞的鬼！”
周若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看向赵志刚，沉声道：“赵主任，技术标准的理解和适用，应当结合工程实践和创新需求。我们的优化标准有充分依据，且完全保证安全质量高于国标。我认为…”
“周总，”赵志刚直接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招标评审讲的是白纸黑字的规则。专家的职责是根据招标文件和现行标准进行评审。贵司的方案在这一点上，存在明确瑕疵。我个人建议，评审组对此应予以慎重考虑，必要时可以启动废标程序。” 他直接把“废标”两个字抛了出来！威胁意味十足！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周氏团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姜涛，拿起了放在猫咪杯垫上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拧开杯盖。
“赵副主任。”姜涛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和紧张。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保镖。
赵志刚也皱起眉头，看向姜涛，眼神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一丝轻蔑：“这位先生是？招标重地，无关人员请保持安静。”
“周总的保镖，姜涛。”姜涛自报家门，语气平淡。他喝了一口水，目光平静地看向赵志刚，“我有个小问题，想请教赵副主任。”
赵志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强作镇定：“什么问题？与招标无关的话…”
“有关。”姜涛打断他，放下保温杯，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片，直接投射到会议室的辅助屏幕上，“这是赵副主任去年在《华夏工程建设标准化》期刊上发表的论文，《论hdpE管材在市政管网应用中的技术瓶颈与标准优化探讨》。论文摘要第三段明确指出：‘现行国标JGJ\/t 341-2023在应对极端工况和超长寿命需求时存在参数保守、工艺指导性不足等局限性，建议行业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鼓励企业基于实践进行标准参数的合理优化与提升。’”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论文截图和姜涛标红的段落！白纸黑字，无可辩驳！
整个开标大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脸色瞬间煞白的赵志刚！这打脸来得太快太狠！你自己写的论文，鼓励企业优化标准，现在却拿“未严格遵循国标”来卡周氏？！
赵志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年多前发表的、自以为无人关注的学术文章，竟然会被这个保镖翻出来，还在如此关键的场合当众打脸！
姜涛收起手机，拿起保温杯，又喝了一口水，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翻了下朋友圈。他看着赵志刚，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赵副主任，您自己提倡的‘合理优化’，到了周氏这里，就变成‘未严格遵循国标’和‘质量隐患’了？”
“这…这…”赵志刚额头冷汗涔涔，语无伦次，“这…这是学术探讨…和具体项目执行…不能混为一谈！”
“哦？”姜涛微微挑眉，那平静的眼神却带着巨大的压迫力，“那请问，周氏基于实践、有完整数据支撑、安全质量高于国标的优化方案，是否符合您论文中提倡的‘合理优化’精神？还是说，赵副主任的学术观点，只停留在纸面上，一旦涉及具体项目，就要让位于…其他考量？”
“你…你血口喷人！”赵志刚彻底慌了神，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这是污蔑国家公职人员！我要…”
“赵副主任！”主持招标的负责人看不下去了，沉声打断他，“请注意会场纪律！姜先生提出的质疑有据可查。评审组会结合招标文件、国家标准以及…赵副主任您自己发表的学术观点，对周氏集团的技术方案进行重新审议！请您暂时保持冷静！”
赵志刚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涨成了猪肝色，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敢看姜涛和周若雪的方向。
评审组经过短暂而激烈的讨论，最终认定：周氏集团的工艺优化有充分依据，安全质量可控且优于国标要求，符合技术发展趋势，不存在“未严格遵循国标”的问题。周氏集团技术得分有效！
结果宣布，周氏团队长舒一口气，看向姜涛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周若雪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对着姜涛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赵志刚在结果宣布后，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提前退场，连招呼都没打。
林薇兴奋地拍着方向盘：“太解气了！姜哥！你怎么想到去查赵志刚论文的？这招釜底抽薪太绝了！”
陈瑶也激动地小脸通红：“就是！看他那张脸，都绿了！让他使坏！”
姜涛抱着保温杯，杯垫上的猫咪图案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他语气平淡：“知己知彼。吴家能用的人，总得有点‘特长’。”
他早就让黑虎把可能被吴家利用的、新调任或与吴家有关联的官员背景查了个底掉，赵志刚那篇论文自然也在其中。
周若雪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嘴角微扬：“这次多亏了姜涛。不过，赵志刚只是条小鱼，他背后的人，还有吴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招标结束了，但省城的‘游戏’，还远没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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