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内。
楚风通过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风少，”
苍龙在一旁汇报道。
“这个陈清泉，比想象中要顽固。他是汉大帮的老人，也是高育良一手提拔起来的，心理素质很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风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失望或不耐烦。
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陈清泉在审讯员离开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陈清泉。
甚至。
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陈清泉以为，自己扛过去了。
以为楚风拿他没办法了。
“骨头还挺硬。”
楚风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来，”
“我不亲自去会会他，他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了。”
......
汉东省检察院，那间档案室里。
空气中，飘浮着纸张腐旧的霉味和细微的尘埃。
侯亮平坐在那张破旧的书桌后。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自从听闻陈清泉也被楚风抓了之后。
侯亮平就一直坐在这里。
低头不语。
手指一下，又一下。
敲击着桌面。
仿佛在敲打着某个决定命运的鼓点。
陈清泉是谁？
京州中院的副院长，曾经担任过高育良的秘书！
汉大帮的成员。
楚风为什么会抓了梁群峰之后。
又抓了此人。
难道真的如外面的传闻所言，是因为梁群峰把陈清泉给交代出来了？
侯亮平不这么认为。
在侯亮平看来事有蹊跷。
突然，
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侯亮平脑中的迷雾！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侯亮平明白了！
那个姓楚的年轻人，真正的目标。
不是陈清泉，也不是已经被抓的梁群峰！
是他的老师——高育良！
楚风的专案组，就像一个冷酷的刽子手。
正在系统性地、一层层地剥掉高育良身边的羽翼！
从曾经的盟友伯乐，梁群峰。
到外围的秘书，陈清泉。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动祁同伟了？
一旦祁同伟倒下。
高育良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汉大帮。
这个盘踞汉东多年的庞大政治派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来自中央的雷霆打击！
侯亮平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在这片巨浪之下。
一种病态的、疯狂的兴奋感，却如同暗流般悄然滋生。
危机......
有时候，也意味着机会！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在侯亮平心中野蛮地生长起来。
楚风的专案组，现在已经成了悬在整个汉大帮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对于汉东的本土势力来说。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侵略者”。
那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自己能联合汉东本土最强大的力量，去对抗这个共同的敌人呢？
虽然侯亮平知道他也一直被外人认为是汉大帮的一员。
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认为。
原本这次来汉东，甚至侯亮平的主要调查目标就是汉大帮的人。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侯亮平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学长”——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祁同伟是谁？
是高育良最忠诚、最得力的学生，是汉大帮的“利刃”！
保卫高育良，就是保卫祁同伟自己的前途！
而且。
祁同伟手握着整个汉东的公安系统，那是真正的暴力机关！
如果能得到祁同伟的帮助，自己就不再是孤军奋战！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侯亮平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档案室里来回踱步。
他知道，这是在与虎谋皮。
祁同伟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富贵险中求！
被架空，被羞辱，被当成一个废子扔在这里，侯亮平已经受够了！
他要反击！
哪怕是借助魔鬼的力量，侯亮平也要狠狠地咬那个姓楚的一口！
......
夜色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
笼罩着京州。
侯亮平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便装，戴上帽子和口罩。
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从检察院的侧门溜了出去。
侯亮平必须小心，再小心。
来到一个偏僻的街角。
侯亮平走进一个老旧的公共电话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投了进去。
然后，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汉东省公安厅的总机。
“您好，省公安厅。”
“我找祁同伟厅长。”
侯亮平的声音，经过电话线路的传递，显得有些失真。
“请问您是哪位？有预约吗？”
接线员的语气很公式化。
“你就告诉他，”
侯亮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侯亮平。”
......
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正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陈清泉被抓的消息，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可惜他却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让他坐以待毙是绝对不可能的。
祁同伟感觉。
那张由楚风编织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自己，就是网中最显眼的那条鱼。
就在这时。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
他烦躁地拿起听筒。
“厅长，最高检的侯亮平处长，要求跟您通话。”
“侯亮平？！”
祁同伟愣住了，握着听筒的手，猛地一紧。
侯亮平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
这个被架空了的废子？
一种本能的警惕，在心中升起。
但随即，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又压倒了警惕。
祁同伟倒想听听，这只没了牙的老虎，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接进来。”
......
夜，深了。
汉东省公安厅。
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保密会议室内，灯火通明，却又寂静得可怕。
祁同伟坐在主位上，面沉似水，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
他在等人。
等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
有一天会主动约见的人。
“吱呀——”
会议室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在祁同伟心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夹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
正是侯亮平。
“学长。”
侯亮平看着主位上的祁同伟。
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语气里听不出是客气，还是嘲讽。
祁同伟抬起眼皮，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学弟”，心中五味杂陈。
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心腹退下，并关上了门。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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