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林大人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成一滩烂泥。
楚休那温和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他的耳朵里,刺入他的脑髓。
分期?
还是一次付清?
迟则生变?
怕父皇担心?
他哪里是在商量,他是在催命!
林尚书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千万两白银!
那不是三千两,不是三十万两!
就算把整个大周的国库翻个底朝天,也凑不出这笔巨款!
楚休看着他那副快要吓死过去的模样,脸上的关切之色更浓了。
他体贴地弯下腰,用一种商量的,甚至带着几分请求的语气,柔声细语道:
“林大人,您别为难啊。”
“晚辈也知道,这笔数目不小,国库一时半会儿可能周转不开。”
林大人快速点头道:
“不错,不错!”
“我大周一年赋税,不过两千多万两。”
“现已入冬,新税还未上缴,国库空虚。”
“还请九殿下宽限几日。”
“宽限几日?”
楚休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忧虑与为难道:
“林大人,您这话说的,好像晚辈是个催债的恶人一样。”
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晚辈自然是相信大周的诚意,可家父那边……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性子急,最是听不得‘拖延’二字。”
“这盟约送回去,他一看银子还没到,万一以为你们诚意不足,又动了肝火,气坏了龙体。”
“这个责任,我这个出来为父解忧的儿子可担待不起啊。”
楚休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他才是那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受气包。
可这话落在马承泽等人的耳中,却不啻于最赤裸裸的威胁。
什么叫担待不起?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要是不立刻给钱,让我爹不开心了,那后果自负!
兵部尚书张尧刚刚缓过一口气,听到这话,气得额角青筋又一次暴跳起来。
他刚要开口,却被楚休接下来的话,堵得死死的。
楚休的视线,慢悠悠地在御书房内扫过。
他伸手指了指殿中那几根盘龙金柱,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道:
“哎,其实筹钱也不难嘛。”
他认真地建议道:
“我看这几根柱子,上面镀的金可真厚实,刮下来想必能值不少钱。”
他又看向御案上的笔墨纸砚道:
“还有叔父这方砚台,似乎是上好的端砚?我父皇最喜欢这些文玩雅趣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几位大臣腰间的玉佩上道:
“几位大人的佩饰,也都价值不菲啊。”
楚休摊开手,笑容纯真地看着他们道:
“各位,只要有心,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凑一凑,总归是有的。”
“你……”
张尧气得眼前发黑,指着楚休,你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刮柱子上的金粉?
卖皇帝的御用之物?
还要扒他们这些大臣的佩饰?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是连刮地三尺都不肯放过的蝗虫!
林大人苦笑连连道:
“九殿下,莫要说这些开玩笑的法子。”
“这钱,我们肯定会给,肯定凑齐。”
“我大周,绝不会食言!”
楚休善解人意地替他想着办法道:
“林大人,你已说国库空虚,新税未缴,宽限几日也肯定凑不齐。”
“这些金粉啊,玉佩啊你们不舍得。”
“要不这样,您看,银子不够,咱们可以用别的东西抵嘛。”
他伸出手指,慢悠悠地比划着:
“比如,粮食?铁矿?战马?”
“或者……人口?”
人口?!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阴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林尚书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
用人口抵债?
这是要把大周的子民,当成牲口一样,卖去大夏吗?
“不……不……可能......”
林尚书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他疯狂地摇头,整个人抖如筛糠。
“哎,您看您,又误会了。”
楚休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道:
“我的意思是,大周的工匠,技艺精湛,天下闻名。”
“让他们去我大夏,帮忙修筑一些水利工程。”
“或者……帮我父皇,把他的皇陵修得更气派一些。”
“这不也是为天下苍生造福,为我父皇尽孝的好事吗?”
“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换取和平,抵消赔款,这难道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楚休的笑容,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可这笑容,在林尚书和其余几位大臣的眼中,却比魔鬼的狞笑还要可怖。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
下一刻,楚休身边那个恐怖侍卫,就会把他们的脑袋,也装进食盒,送回他们的府邸!
林尚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爬起,对着楚休连连作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道:
“不!不必了!”
“三千万两!现银!下官……下官一定凑齐!”
“十日后,一次付清!绝不拖延!”
他仿佛生怕楚休反悔,急切地保证道:
“请九殿下放心!”
“绝不会让大夏皇帝陛下……久等!”
“哦?”
楚休眨了眨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道:
“林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楚休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支笔和一方小砚,递了过去。
“那就有劳林大人,立个字据吧。”
“口说无凭,白纸黑字,咱们都安心。”
林尚书看着那支笔,感觉那比千钧巨石还要沉重。
他颤抖着手,接过笔,在丞相马承泽悲愤欲绝的注视下,在兵部尚书张尧那死灰一片的目光中。
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在那份“和平盟约”的背面,写下了一份充满屈辱的欠条。
十日之内,筹措三千万两白银,于云州边境交割。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尚书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直接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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