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殿使者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沦为傀儡的钱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将一个曾经高高在上、充满骄傲和仇恨的灵魂,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彻底捏碎,变成一件听话的工具。
他缓步走到孤峰的边缘,与钱坤并肩而立,一同俯瞰着下方那片沉睡的宗门。
“很美,不是吗?”黑影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赞美,“无数天才汇聚于此,他们的气血,他们的元神,他们的潜力,就像一片等待收割的麦田。饱满、丰盛,充满了生命力。而秦云,就是这片麦田里,最耀眼、最饱满的那一株。”
他顿了顿,似乎在享受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你,钱坤,将成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镰刀。”
钱坤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只是一个倾听者,一个即将执行命令的机器。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们的计划,为何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黑影似乎看穿了他那仅存的一丝疑惑,“现在,本座就让你明白,你参与的是一件何等伟大的杰作。”
他抬起手,一缕血色的神念,再次探入钱坤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计划大纲,而是无数繁复、精密的细节画面,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
“首先,是这座‘血魂转生大阵’。”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傲,“你以为,我只是简单地在护山大阵的核心节点,布下了一个阵法吗?不,那太肤浅了。青云宗的护山大阵,传承千年,其复杂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任何外来的阵法,想要强行融入,都会立刻被其排斥,甚至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
“所以,我没有选择‘融入’,而是选择了‘寄生’。”
“寄生?”钱坤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没错,寄生。”黑影解释道,“我没有创造一个新的阵法,而是将‘血魂转生大阵’的阵纹,化作一种极其微小的‘血魂蛊虫’,将它们注入了护山大阵的灵脉节点之中。这些蛊虫,会以大阵的灵气为食,慢慢地成长,将自身与护山大阵的阵纹,完美地编织在一起。它们就像大阵的癌细胞,平时潜伏不动,一旦被激活,就会在瞬间吞噬掉大阵的所有能量,将其转化为我们的血祭之力。”
说到这里,使者的神念中,浮现出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那是在三年前,他刚刚潜入青云宗。他的伪装身份,是一个负责打扫演武场偏僻角落的杂役弟子,名叫“吴尘”。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木讷的少年,每天的工作,就是清除那些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的青苔和落叶。
“你还记得吗,钱坤?”黑影的声音变得悠远,“三年前,青云宗为了修缮一处倒塌的观景台,从后山开采了一批新的灵石,用来补充演武场的阵眼。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画面中,那个名叫“吴尘”的少年,正推着一辆装满垃圾的木车,在演武场边缘的阴影里缓缓行走。他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瞟向那些正在搬运灵石的内门弟子,以及那些正在调试阵法的执事。
他观察了整整三天,摸清了他们换班的规律,摸清了阵法能量流动的每一个细微节点。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再次潜入了演武场。他没有去碰那些被严密看管的主阵眼,而是来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是整个护山大阵的一个次要能量分流节点,平时几乎不会有人注意。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盒。打开玉盒,里面并非什么珍贵的丹药或法宝,而是一团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血色泥浆。这团泥浆,在月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它是由成千上万只比米粒还要细小的血色虫子聚集而成。这些虫子,没有实体,更像是纯粹的能量体,它们互相吞噬、融合,不断地变换着形态,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血魂蛊虫”的母体。
“吴尘”的脸上,露出了与他木讷外表截然不符的狰狞笑容。他咬破指尖,将自己的精血滴在母体之上。那团血色泥浆,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猛地沸腾起来,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嘶鸣。
“去吧,我的孩子们。”他低声呢喃,“去寻找你们的宿主,去寄生,去成长,直到……将这片天空,都染成我们血魂殿的颜色!”
说罢,他手捏法诀,那团血色泥浆,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血色流光,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地面之下,精准地找到了那个灵脉节点。
从那一刻起,癌细胞,就被植入了青云宗的心脏。
“为了做到这一点,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黑影的声音,将钱坤从那段回忆中拉了回来,“三年来,我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混迹在宗门的各个角落,寻找着最合适的寄生节点。从主峰演武场的地底,到各座山峰的灵脉交汇处,我都布下了我的‘孩子们’。所以,玄阳真人就算将整个青云宗翻过来,也找不到任何阵法的痕迹,因为,阵法就是大阵本身!”
听到这里,即便是已经沦为傀儡的钱坤,其神魂深处,都忍不住泛起一丝寒意。这等手段,简直匪夷所思,歹毒到了极点。
“其次,是那些被控制的弟子。”黑影继续说道,“你以为,他们只是被你用那道符文力量腐化的吗?不,那只是第一步。那道符文,只是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腐化之种’,让他们更容易被心魔侵蚀。而真正控制他们的,是另外一样东西。”
“是什么?”钱坤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问题。
“是‘气运’。”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青云宗之所以能成为正道巨擘,靠的不仅仅是强大的修士,更是其千年积累的昌盛气运。而这气运,并非虚无缥缈,它会具体地体现在某些天赋异禀的弟子身上。这些弟子,就是宗门的‘气运之子’。”
“我选择的那些傀儡,无一例外,都是与宗门气运有着紧密联系,但又心志不坚、充满嫉妒和欲望的弟子。我通过秘法,在他们身上种下了‘血魂印记’的雏形。这个印记,平时不会发作,但一旦宗门气运开始衰败,它就会被激活,将他们与宗门气运的联系,彻底切断,并反向转化为滋养大阵的怨念之力。”
“而秦云,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对宗门气运的一次巨大冲击。一个后辈弟子,身负奇功,锋芒毕露,这必然会引来旧势力的嫉妒和打压。赵无极,就是我最完美的棋子。他每一次对秦云的打压,都在无形中,削弱着宗门的凝聚力,动摇着宗门的气运。当林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秦云下死手时,就是宗门气运跌入谷底的瞬间。那一瞬间,我布下的所有‘血魂印记’,都被彻底激活了!”
“所以,你看到了,我们的计划,环环相扣。从三年前布阵,到培养傀儡,再到利用你,引爆赵无极与秦云的矛盾……每一步,都在我们的计算之内。你们青云宗,就像一个被我们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地,走向我们为他准备好的舞台。”
黑影的语气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快感。
“而现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他转过身,看着钱坤,“大阵已经寄生完毕,傀儡已经全部激活,宗门气运已经跌入谷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阵法,还需要一个核心。一个能将所有力量汇聚、引导、并最终引爆的核心。一个能承载这滔天怨念和血煞之气的容器。”
“这个容器,就是你,钱坤。”
“为什么是我?”钱坤的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你恨。”黑影的声音,变得无比柔和,也无比残忍,“你的恨,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强大的力量。你恨秦云,恨玄阳,恨青云宗。你的恨,与我们的血魂之力,同根同源。只有你的神魂,才能完美地承载这股力量。更重要的是,你曾经是丹峰峰主,你对青云宗的灵脉分布,对护山大阵的能量流向,比任何人都了解。虽然你修为被废,但这些知识,已经刻在了你的灵魂深处。由你来担任阵眼,简直是天作之合!”
他看着钱坤那空洞的眼神,话锋一转,声音中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但是,钱坤,我不想让你只当一个冰冷的‘阵眼’。那太委屈你了。你是一个复仇者,你应该拥有复仇者的荣耀。”
“所以,我赋予你一个新的身份——‘主祭者’!”
“主祭者!”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钱坤那死寂的神魂之上。
主祭者……不是工具,不是阵眼,而是……主祭者?
一种前所未有的、扭曲的快感,从他神魂的最深处,涌了上来。他仿佛看到,自己身穿黑色的祭袍,站在高高的祭坛之上,手握权杖,主宰着所有人的生死。秦云、玄阳、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跪在他的脚下,哀嚎着,颤抖着,等待着被他献祭给黑暗。
他,才是这场祭典的主角!
“是的,主祭者。”黑影感受到了他神魂的波动,满意地笑了,“你将亲手,引导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你将决定,谁先死,谁后死。你将亲眼看着你所憎恨的一切,都在你的意志下,化为飞灰。这种感觉,难道比单纯的杀死他们,要痛快一万倍吗?”
钱坤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闪烁起一丝炽热的光芒。他已经被这“主祭者”的身份,彻底迷惑了。他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傀儡,忘记了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他沉浸在这种虚假的、被赋予的权力感中,无法自拔。
“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不是我的工具,你是我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你是这场祭典的主祭者!”
黑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钱坤的肩膀。
“去吧,回到那座山峰,静待我的命令。决赛之日,就是青云宗的祭日。到那时,我将赐予你无上的力量,你将亲手,将你所憎恨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深渊!”
说完,黑影的身形,再次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夜色之中。
孤峰之上,只剩下钱坤,静静地站着。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使者的每一句话。他明白了,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被精心算计的棋子。他的复仇,他的恨,都只是敌人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他即将得到他想要的——毁灭。
他缓缓地转过身,身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前往那座属于他的,最后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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