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井的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死。
不是他们关的——
是梦在隔绝它无法承受的那一幕。
外头的城市黑得像没长出“意识”。
但风在吹,这就足够判断:
现实仍然在运行。
陆惟背着昏迷的青年,肩上压着鲜活的重量。
他不是感动,是残酷的现实提醒:
这份重量,万一掉了,就是第二次死亡。
阮初被瘦小孩紧紧抓着袖子。
那小孩没有哭,
只是抓——
像抓住自己还没有完全被梦吃掉的那一块。
闻叙撑着栏杆喘气,额角青筋突跳。
他不是虚弱,是痛在提醒他:
活着会痛,痛代表仍在选择。
夏堇没有看任何人,
她望向街头某栋废弃大楼,
脚步直接朝那黑暗走去。
陆惟问:“去哪?”
夏堇只回一句:
“去现实能藏住的地方。”
那栋大楼外墙贴满旧横幅,风吹得半挂半掉。
门上喷着红色警告字:
『停业整顿』
『噪声污染高危区』
阮初轻嗤:“这是哪里?”
闻叙抬头看着昏掉的霓虹招牌痕迹:“旧录音棚。噪声角落……梦不喜欢听不懂的声音。”
就像现实也不喜欢听不懂的人。
他们推门进入。
录音棚内部尽头有一间废弃的混响室,
墙面贴着吸音棉,
死寂得连呼吸都被吞掉。
陆惟放下青年,检查他的呼吸。
阮初忙着为孩子们处理基础止痛与电击灼痕。
闻叙抓着那扇门,反锁,再塞入金属卡块:
“梦暂时找不到这里。”
夏堇绕到控制区,
把所有录音设备检查一遍,
确认还有供电。
她没有安抚,没有说这是安全屋。
她只是盯着那台旧式录音机,
问了一个让三人同时抬头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们?”
空气陡然冷了半寸。
阮初手指顿了一下。
陆惟的背肌紧了一瞬。
闻叙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站稳。
夏堇继续:
“我们不是救世主。
救这些人……不是义务。”
陆惟抿唇:“但我们能救。”
夏堇看向他:
“能救,不代表必须救。”
这不是残酷,
是现实的铁律:
一旦你把救人当成使命,
你就会沦为系统的新神经元。
闻叙靠着门框,
眼中却露出一种薄薄的佩服:
“所以你救他们……是因为梦试图决定他们的死?”
夏堇微抬眼:
“我只是不允许梦替他们选择。”
阮初低声笑了一下:
“原来我们是这城市最后的任性。”
陆惟点头:
“也可能是最后的错误。”
闻叙补一句:
“但一定是自己的错误。”
气息之间,
他们四人的心跳
意外地对上了节拍。
不是同调
是主动决定的并肩。
这时,录音棚的墙面突然震了下。
一行字,在吸音棉上浮现:
“未审批集结。违规清醒行为。”
“已移交梦感监管。”
陆惟立刻拔刀:“它找来了?”
“不是梦。”闻叙判断,“是现实系统。摄像头在上层。”
阮初抬枪瞄准天花板:“谁他妈敢监管我们?”
墙面文字继续刷新,如命令:
“立即解散。否则进行清醒收容。”
陆惟冷笑:
“现实开始学梦说话了?”
夏堇并不抬眼,
她只按下录音机的“录制”键。
咔哒。
磁带转动。
她对着麦克风
说了短短五个字:
“闭嘴,我不睡。”
轰!!!
这五个字的声音
直接炸断了墙上字迹的逻辑链。
系统闪退。
灯光抖了三下。
警告消失。
阮初、陆惟、闻叙同时看向夏堇。
那是第一次。
不是因为她强
而是因为她把自我意志录成了武器。
夏堇关掉录音机,
背对所有人:
“我们不救世界。”
“我们救选择。”
沉默。
但没有反对。
未眠者们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他们不是礼物,不是希望,
只是证明——
有人拒绝被安眠。
阮初整理完医疗包,低声问:
“下一步?”
夏堇缓缓抬眼:
“联系更多的未眠者。”
“去哪里找?”陆惟问。
闻叙回答:
“现实里——所有不安眠的人,都藏在噪声里。”
城市外头的风骤然变急,
仿佛梦嗅到了某种正在发芽的东西。
夏堇握刀,
声音低低划破暗夜:
“让它怕噩梦梦见我们。”
四人对视。
无誓言,无口号——
他们靠痛活着。
靠清醒决定。
混响室的灯慢慢亮起一盏弱黄。
这一盏
是人间给反抗者留的床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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