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安静。
风从街道的破口灌入,把废墟里的灰尘卷成一条白线。夏堇、阮初和闻叙在那条线的尽头停下,脚下是裂开的石砖,裂缝里生着青苔。孩子牵着夏堇的手,指着前方一栋被藤蔓缠住的高楼问:“这里以前有人住吗?”
“住过。”阮初看了看墙上斑驳的标语:“‘风行者第九区·清醒者自治点’。”她用终端扫了一下,能量反射极弱,“很久没人维护了。”
“你觉得他们还在吗?”闻叙问。
“如果他们真是清醒者,”夏堇说,“那就不会留下尸体。”
——
他们进入楼内。楼道被风吹得轻轻作响,像有人在低声说话。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旧文件,还有几只被拆开的风力模块。阮初拾起一块芯片,擦去灰尘,显示屏上竟然还亮着一点光。
“这块模块在循环供电。”她调出信息流,屏幕闪烁几下,浮出一句话:
“记录:梦坠后第120日。风行者北组撤离。第九区维持本地风权节点至电量耗尽。”
闻叙沉默地看完,轻声说:“他们没有被梦吞,只是选择了耗尽。”
夏堇抬头望向顶层,“他们可能留下了更多东西。走,去屋顶。”
——
楼梯已经塌了一半,他们花了十几分钟才爬到顶层。屋顶空旷,四周被风撕开的围栏摇摇欲坠。中央竖着一根金属杆,上面固定着风力发电的叶片,风吹过时发出清脆的嗡鸣。那声音有节奏,像在报数。
阮初取出终端连上信号,屏幕上跳出一串波形。她皱眉道:“这是手动编码的信号,不是风权系统自发的。”
“译出来。”夏堇说。
几秒后,译文出现:
“第九区最后广播:风行者不等于救赎者。
我们选择留下,不是为了修复梦,而是守风。
若你听到这段记录,请别建城。
城是梦的形状。”
闻叙念完那段话,长久没出声。孩子靠在栏杆边问:“他们都走了吗?”
“走了。”夏堇回答,“但风还在这儿。”
——
阮初巡视屋顶四周,发现角落里有个防水铁柜。她撬开后,里面躺着几本被盐雾侵蚀的记录册,封面上印着“风权分区·第九档”。她翻开第一页,手一顿:“这是风权的日志。”
日志内容断断续续:
“梦坠之后,风权进入‘自传模式’。它开始记录人类的行为方式,而非指令。
每当有人选择行动,风就复制那段‘行动’为算法。
清醒的人越多,风就越像人。”
“它在学习我们。”阮初低声说。
闻叙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那我们是不是……也在被风学习?”
夏堇握紧刀,语气依旧冷静:“那又怎样。只要它不定义我们,就没问题。”
——
夜色降临,风在屋顶上转成一圈又一圈。阮初在终端上留下他们的路线坐标,标注“第九区遗址·风权日志存档”,然后关机节电。
闻叙在一旁拆下风机的供电电极,让风继续空转。孩子靠着铁柜睡着,风吹动他的头发。
“你相信他们活着吗?”闻叙问。
“他们不需要活着。”夏堇靠在栏杆上,目光穿过远处那片模糊的城市,“他们把风留下,就够了。”
阮初轻声补了一句:“风是记忆最好的存档系统。它不筛选,不审查,只记录。”
“那人呢?”
“人忘了。风不会。”
他们沉默地看着夜色。风吹过第九区的废墟,像在翻一页巨大的日记。每一阵呼啸,都像是有人在世界的另一头,把呼吸传过来。
——
黎明时分,天边出现了奇异的光。那光不是日出,而是从地平线下透出的蓝色反射。阮初测量波长,神情微变:“那不是自然光,是信号反射——风权在北方活动。”
“第九区日志说过,北组撤离。”闻叙抬头,“他们可能在那里。”
夏堇合上外套拉链,背起包:“那我们就去北方。看看风在干什么。”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根仍在转动的风机。
“第九区——清醒者的墓地,也是风的诞生地。”
他们下楼离开,风仍在屋顶上转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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