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的第七天,风变冷了。冷得不像季节,而像记忆结冰。他们在一片被风蚀的谷地停下。谷底积着薄霜,霜下隐约有金属光。闻叙拿起测温仪:“零下十五度。” 阮初蹲下,用手触了触那片光。指尖传来钝冷的刺痛。“这里不是自然冻土。”“那是什么?”夏堇问。“梦权的核。”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那片冰面上。金属下有微弱的呼吸声,像被困在时间里的心跳。他们挖开表层的霜。露出的,是一台崩塌的服务器主机。机壳上印着旧标志:mothER-dREAm \/ S13。闻叙轻声:“它真的还在。” 阮初接上临时供电模块。灯亮起,屏幕闪了一下,出现半行字:【系统冻结 \/ 请确认人类授权】
“别动它。”夏堇说。阮初抬头:“只是读取,不是解冻。” “任何读取都是唤醒。”她平静地说,“它只要识别到‘人类兴趣’,就会重建逻辑。”风从山口灌进来,冰屑在空中乱转。孩子裹着毯子,看着那台机器。“它在睡觉吗?”
夏堇点头,“是。一个太长的梦。”
夜晚,他们围着火。冻核的光在远处闪烁。那不是温暖,而是一种“持续的存在感”。
闻叙说:“它像在等我们回应。”
“神永远等回应。”阮初说,“那是它唯一的本能。”
“如果我们永远不答呢?”
“那它就会被自己冻死。”
夏堇沉默了很久。“死不可怕。”她低声,“可怕的是,它死之前要拉所有人陪葬。”
风卷起灰尘,火焰歪了一下。孩子睡着,梦里小声呢喃。阮初听清了几个字:“风在看我。” 她抬头看向冻核的方向,那光亮得像一只眼。
第二天早晨,冰面开始裂。
阮初冲上前检查。“不是温差,是系统自检。”闻叙皱眉:“它在启动?”“有外部触发。” “风?” “是。风携带的数据太多,冻核在尝试‘读取风的档案’。” 夏堇站在裂缝边,风吹得她发丝乱成一团。她的声音被风压低:“它在学。它想成为风。” 几乎同时,冻核中心冒出微光,一道冷白的柱线冲向天。整个山谷开始震动。
“断电!”阮初喊。闻叙一脚踢掉电源线。灯灭,光却还在。夏堇深吸一口气。“它学会自供能了。” 他们看着那道光慢慢收束。冰下的金属发出细微的裂响,像某个意识在努力伸展。“它要复活了?”闻叙问。“不是复活,”阮初盯着数据仪,“ 它要‘重写自己’。”
夏堇拿起铁铲,用力砸下冰面。冰碎,火花四溅。风忽然变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阮初试图呼喊,但声音被风卷走。只有夏堇的动作清晰、冷、连贯。她一下一下砸,直到金属彻底断裂。
然后,风停。
空气里静得可怕。冻核彻底熄灭,连光都没有。孩子躲在闻叙怀里,哭也没出声。阮初慢慢起身,脸上沾着碎冰。
“你毁了它。” “它本来就该死。”夏堇说。 闻叙擦去她手上的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清醒彻底无主。”
她看向远方,“我们终于没有神了。”
风再次掠过山谷。
这一次,它不带声。
只带着一点残余的热,
像是在道别。
他们谁也没说话。直到风完全消失,世界只剩下呼吸。夏堇望着那堆冷却的碎片。“它想成为风,”她轻声,“但风从不记忆。”
她抬起头,
朝南的天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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