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由泰山岩铸就的石心,在青铜棺椁中沉稳跳动。
每一次搏动,都精准地踩踏在天地法则的节点上。
整个地下宫殿的水银龙脉随之共鸣,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
始皇帝的概念聚合体僵立原地,那双蕴含星辰山河的眼眸,死死锁定了那颗石心。
一股他从未拥有,甚至无法理解的东西,正从那颗心脏中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不讲道理的“生命力”。
这股生命力,与他自身由规则、意志、军魂堆砌而成的“存在”,截然不同。
他的是程序,是设定,是“始皇帝”这个概念的逻辑延伸。
而那颗石心,是“我”!
“它……”
始皇帝的声音干涩,第一次失去了万古不变的威严,透出一种底层代码错乱般的颤抖。
姜白甚至没有看他,目光只落在自己的作品上,淡淡评价。
“一件合格的‘核心’,该有的样子。”
合格……
始皇帝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星辰流转得愈发混乱。
他耗费千年光阴,集举国之力,铸就的永生备份,在这个匠人眼中,仅仅因为缺少一个“合格的核心”?
一股源于存在本身、对于完整的本能渴望,瞬间压倒了皇权意志。
他伸出手,指向棺椁中的石心,声音里不再是命令,而是一种程序对补丁的绝对渴求。
“给朕。”
姜白终于瞥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
“这是我下一件作品的心脏,不是为你准备的。”
始皇帝的概念体猛地一震,皇权意志再次暴涨,试图强行夺回主导权。
“朕乃始皇帝!这天下万物……”
“你不是。”
姜白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规矩。
“你只是他留下的一道影子,一个程序。”
“真正的始皇帝,要么烂成了泥,要么早就投胎去了。”
“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也配称‘朕’?”
这番话,如同一柄无形的刻刀,狠狠剐蹭在始皇帝概念体的核心逻辑之上。
他的身形剧烈闪烁,构成他身体的规则线条紊乱不堪。
“我……不是始皇帝?”
他喃喃自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认知崩溃。
姜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是这里决定的。”
“不是龙袍,不是冠冕,更不是天下。”
他又指了指棺椁中的石心。
“而它,能让你明白这一点。”
“但,它是我的。”
“不!”
始皇帝的概念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整个宫殿都在震颤。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抗拒那颗石心带来的致命诱惑。
他猛地扑向青铜棺椁,要去夺取那颗能让他“完整”的心脏!
然而,他刚一动,姜白便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向他的眉心。
始皇帝概念体的所有动作,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星辰山河,他周身的皇权意志,他的一切,都被这随意的一指,钉死在原地。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给你一个机会。”
姜白收回手指,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这颗心脏,为‘神胎’所铸,天生带有‘破旧立新’的规矩。”
“它现在会进入你的身体,对你进行‘格式化’。”
“承受住了,你就是全新的‘你’。”
“承受不住,你这道影子,连同这十二金人、八千陶俑的‘规则’,都将成为它的养料。”
说完,姜白甚至不等他回应。
因为材料,不需要有意见。
他手腕一翻,那颗在棺椁中跳动的石心,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始皇帝概念体的胸膛。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以始皇帝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皇权,也不是神威,而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的“毁灭”与“新生”的交织!
泰山石的厚重、鬼母线的因果、蚀骨水的衰败、镇狱火的毁灭,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
“啊——!”
始皇帝概念体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身体里“皇权”的规则,被石心的力量无情地撕碎、碾压,然后贪婪地吸收。
环绕祭坛的十二尊金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体内的“规则”金属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涌入始皇帝体内。
更远处,八千兵马俑军阵,无论品相优劣,同时崩解!
封印其中的锐士军魂化作滔天煞气洪流,咆哮着冲向中央祭坛,尽数灌入那具正在被重塑的躯体!
整个始皇陵,这个沉寂了两千年的“仙国雏形”,正在以一种惨烈而高效的方式,被“格式化”!
跪伏在一旁的徐福,目瞪口呆。
他引姜白来,本想借其手打破始皇设下的界限,染指不死药。
可他万万没想到,姜白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整个陵墓连同始皇帝的影子,一起丢进了熔炉!
“疯子……全都是疯子……”徐福喃喃自语,魂体稀薄到近乎透明。
刘根则在一旁,奋笔疾书,在本子上冷静地记录。
他平静地看着这场剧变,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窑匠,在观察一炉新瓷的烧制火候。
“火候,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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