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家人的期盼
南水县，王家小院。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院子里，李秀兰正坐在小凳上缝补着王建国的工作服，针脚细密而均匀。王红在一旁帮着理线，时不时和母亲聊上两句厂里的趣事。王玥趴在小桌旁，用石笔在石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鸡，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妈，大哥啥时候回来呀？”王玥画完一只肥嘟嘟的小鸡，抬起头，小脸上带着些无聊。
李秀兰头也没抬，手里的针线不停：“快了，估摸着就这几天了。你好好写字，别总想着玩。”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邮递员熟悉的喊声：“王建国家，电报！”
“电报？”李秀兰手里的针一下子顿住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年头，电报可不是随便来的，不是急事就是大事。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有些慌乱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院门。
王红也立刻放下手中的线团跟了上去，王玥则丢下石笔，好奇地跑在最后。
邮递员是个年轻小伙，笑着将一张电报纸递给李秀兰：“婶子，别紧张，是好事，广州来的。”
“广州？”李秀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手指有些发颤。她认得字不多，赶紧对着屋里喊：“刚子！刚子！快出来看看，你大哥来信了！”
王刚正在屋里翻看一本破旧的小人书，听到喊声，像只猴子一样窜了出来：“我大哥来信了？”他接过电报纸，大声念了出来：“广州考察结束一切安好今日返程超”。
念完了，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就……就这？”王刚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这电报太过简短。
李秀兰却长长地、实实在在地舒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一把夺过电报纸，又仔细看了看那几个虽然认识却组合在一起让她安心的字，脸上露出了这半个月来最舒展的笑容：“好，好，平安就好，要回来了，要回来了……” 她喃喃着，眼角竟有些湿润。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半个多月，她表面上不说，心里没有一天不记挂。
“妈，大哥说他今天回来？”王刚反应过来，立刻兴奋起来，围着李秀兰转圈，“那他是不是快到了？晚上能到家不？”
“傻小子，”李秀兰心情大好，用手指点了点王刚的脑门，“电报是从广州发的，人坐车回来还得些日子呢。不过这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王红接过电报纸，仔细看了看那几个字，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妈，这下您可放心了。超儿这一趟出去，肯定长了不少见识。”
王玥扯着李秀兰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妈，大哥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会给我带椰子糖吗？小胖说他爸出差带过，可好吃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王刚摆出哥哥的架子，但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凑到李秀兰另一边，小声问：“妈，你说大哥会不会带点广州那边的稀罕点心？听说那边的鸡仔饼特别香。”
“你们两个小馋猫！”李秀兰笑骂了一句，心里却也升起一丝期待。倒不是图儿子带什么东西，而是那份被人惦记着的心意，让她觉得暖烘烘的。她小心地将电报纸折好，揣进衣兜里，像是揣了一件宝贝。
傍晚，王建国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厂里回来，一进门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一样。李秀兰正在厨房里忙活，哼着小曲，锅铲碰撞的声音都比往日轻快些。王刚和王玥也没像往常一样在院里疯跑，而是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王红则在井边洗着青菜，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这是有啥喜事了？”王建国放下工具袋，一边舀水洗脸一边问。
李秀兰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笑，声音都亮了几分：“他爸，超儿来信了，电报！说是考察结束了，平安，今天从广州往回走了！”她说着，从衣兜里掏出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电报纸，递给王建国。
王建国接过，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了看。他不像李秀兰那样情绪外露，只是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那双因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的大手，在电报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递还给李秀兰，简短地说了一句：“嗯，平安就好。”
但李秀兰看得分明，丈夫那总是紧锁的眉头，似乎在这一刻舒展了不少，连带着背脊都好像挺直了一些。
晚饭时，桌上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许多。依旧是简单的青菜、咸菜，外加一碟炒鸡蛋，但一家人吃得格外香。
“爸，妈，大哥回来，会不会给我带个新铅笔盒？”王刚扒拉着饭，忍不住又开始畅想，“我们班王小军他哥就给他带过一个，铁皮的，上面画着大火箭，可神气了！”
王玥也不甘示弱，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我要……要花头绳，红颜色的！还要椰子糖！”
王红笑着给弟弟妹妹各夹了一筷子菜：“你们啊，就知道要东西。超儿出差是去工作学习，又不是专门去逛百货公司的。”
“姐，你就不想知道大哥给你带什么吗？”王刚不服气地反问。
王红脸微微一红，轻轻拍了下王刚的脑袋：“就你话多。超儿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好好吃饭，别噎着。”李秀兰给女儿夹了一筷子鸡蛋，脸上带着纵容的笑，“你大哥心里有数，该带的自然会带。你们别光想着要东西，你大哥出差是去工作，辛苦着呢。”
王建国默默吃着饭，听着妻子和孩子们的对话，破例没有出声呵斥他们“光想着吃穿”。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稀饭，心里盘算着，儿子这一趟出去见了世面，回来肯定有不少新鲜事要说。他虽不善表达，但心里对这次难得的团聚，也生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
吃过晚饭，王刚和王玥难得的没有立刻跑出去找小伙伴玩，而是搬了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望着院门的方向，好像下一刻他们大哥就会推门进来似的。
“二哥，你说大哥坐的那车，到哪儿了？”王玥托着腮帮子问。
“肯定还远着呢，”王刚摆出见多识广的样子，“得翻好多座山，过好多条河。不过大哥肯定归心似箭！”他用了刚学不久的成语，颇为得意。
王红帮着母亲收拾完碗筷，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下，就着最后一点天光，继续做着针线活。李秀兰坐在门槛上，心里却有些静不下来。一会儿想着儿子路上颠簸辛苦，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一会儿又想着回来得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这半个月肯定瘦了；一会儿又想起小儿子小女儿念叨的糖果、点心，心里盘算着，要是超儿真带了，该怎么分，可不能让孩子们抢闹……
王建国则坐在堂屋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平静。偶尔，他的目光也会越过院墙，望向南方沉沉的夜色，那里有他正在归途中的儿子。
夜色渐深，晚风带着凉意。李秀兰起身，招呼两个小的：“刚子，玥玥，别傻坐着了，进屋睡觉了。你大哥回来还得几天呢，哪有那么快。”
王刚和王玥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
“妈，大哥回来那天，你早点叫我！”王刚临进屋前还不忘叮嘱。
“知道啦，快睡去吧。”李秀兰笑着应道。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蛐蛐在墙角不知疲倦地鸣叫。月光如水，洒在干净平整的泥土地上。王家小院在这一夜，被一种名为“期盼”的温情悄然填满。所有的挂念和想象，都指向了那个正在归途中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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