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年(1367年)的冬日,应天城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胜利喜悦与庄严期待的气氛中度过的。北伐军席卷北方的捷报是燃烧的柴薪,而即将到来的新朝确立,则是那最终将腾空而起的烈焰。
在朱元璋默许,李善长、田娃等核心文武默契推动下,劝进之事已从私下议论变为公开的筹备。礼局的官员们日夜翻检古籍,拟定新朝的各项典章制度,从年号、国号、到登基大典的每一个细节。匠作营的部分精力也被抽调出来,开始赶制卤簿仪仗、修饰宫室。一种崭新的秩序,正在旧时代的躯壳中加速孕育。
这一日,朱元璋召集群臣于吴国公府正殿。与以往军事会议的肃杀不同,此刻殿内弥漫着一种凝重而兴奋的气息。李善长手持一份最终议定的劝进表章,率领文武百官,跪伏于地,以最隆重的礼仪,最后一次也是正式地恳请朱元璋顺应天命民心,即位称帝。
朱元璋身着衮服(草案),端坐其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熟悉的面孔——从濠州就跟随他的汤和、徐达(虽不在场,但其心已表),鄱阳湖血战中成长起来的廖永忠、俞通海,运筹帷幄的李善长,还有他最信任、屡创奇迹的兄弟田娃……他看着这一张张面孔,脑海中闪过的是数十年的烽火征程,是无数倒下的兄弟,是天下百姓期盼安宁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那沉甸甸的表章,声音洪亮而坚定,传遍大殿:
“朕惟中国之君,自宋运既终,天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传及子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分争。朕本淮右庶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然,民意即天意,众志不可违。为社稷计,为生民计,朕……勉徇舆情,即皇帝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春雷,震动了整个应天城,也正式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随后,朱元璋颁布即位诏书,昭告天下:
定国号为“大明” ,建元 “洪武” !
以应天为“京师” !
立妃马氏为皇后 !
立世子朱标为皇太子 !
一个新的帝国,在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带领下,于洪武元年(1368年)正月初四,正式屹立于世界的东方。
登基大典的盛况与繁琐不必细表。当一切尘埃落定,朱元璋——如今的大明洪武皇帝,在焕然一新的皇宫武英殿内,再次召见了田娃。
此时的田娃,也已因功被正式册封为 “诚意伯” ,授资善大夫、工部尚书衔,仍总领军械制造、部分工程水利及科技革新事宜。爵位官职显赫,却依旧务实,专注于他擅长的领域。
“田娃,”朱元璋的语气带着称帝后自然而然的威严,但看着田娃的眼神,仍保留着一份旧日的亲近,“如今咱们总算把这名分定下来了。但大都未克,天下未真正一统,咱们还不能松懈。”
田娃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北伐大军已休整完毕,徐达、常遇春二位将军上表,请求陛下旨意,进军大都,完成最后一击!”
朱元璋走到巨大的北境地图前,目光锐利如鹰隼:“是时候了!传朕旨意,命征虏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率北伐主力,即刻自山西、河南两路出兵,会师于大都城下!给朕拿下这座元虏的巢穴!”
“臣,领旨!”田娃肃然应道。他知道,这将是明帝国开国后,最具象征意义的一战。
旨意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早已摩拳擦掌的北伐精锐,在徐达、常遇春的指挥下,如同两支离弦的利箭,一路势如破竹,横扫河北之地,直逼大都。
而在后方,田娃的工作重心也随之调整。他不仅要确保围攻大都所需的各类重型攻城器械和火药物资,更要开始筹划大都攻克之后,帝国北疆的防御体系建设,以及如何利用北方的资源,恢复饱经战火摧残的民生。
也正是在这帝国新立、百废待兴的时刻,韩成一家,终于顺利迁回了应天(现京师)。田娃亲自为他们选定的那座清雅院落,距离他的伯爵府不远不近,位置恰到好处。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田娃处理完公务,抽空前往韩家拜访。当他再次见到韩林儿时,距离上次城南旧巷的分别,已是数年过去。当年的青涩少女已然长成,容颜更加秀雅,眉宇间添了几分沉静与书卷气,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只是此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怯与欣喜。
韩成捋着胡须,看着眼前这位已是帝国伯爵、简在帝心的青年重臣,又看了看自家女儿,眼中满是欣慰与复杂。寒暄之后,他便借故离开了花厅,留下了田娃与韩林儿独处。
“韩……韩姑娘,”田娃一时间竟有些局促,往日面对千军万马、繁杂政务的从容似乎都不见了,“别来无恙?”
韩林儿微微垂首,声如蚊蚋,却清晰可闻:“劳伯爷挂念,一切安好。”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起眼,“听闻伯爷……在北伐中,又立下大功。那……那绣帕,可还合用?”
田娃闻言,心中暖流涌动,从怀中取出那方被他珍藏得极好的素帕,郑重道:“姑娘心意,愿一直珍藏。每每见之,如见故人,亦是激励。”
简单的对话,却仿佛诉说了千言万语。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在这一刻,被悄然捅破。家国大事与个人情愫,在这帝国初升的朝阳下,似乎终于可以并行不悖。
就在田娃与韩林儿叙话之时,北方的战报再次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师:
徐达、常遇春大军已兵临大都城下!元顺帝携后妃、太子及部分臣僚,已于前夜弃城,北逃上都!
洪武元年八月明军攻克大都(后改称北平),标志着蒙元在中原统治的正式终结!
消息传来,举国欢庆!大明帝国的基石,至此彻底稳固。
朱元璋在奉天殿接受百官朝贺,意气风发。而田娃站在群臣之中,望着龙椅上那位既是君主又是兄长的皇帝,心中充满了参与创造历史的豪情,也清晰地意识到,一个全新的、属于大明洪武的时代,已经磅礴开启。他的目光,似乎已越过眼前的辉煌,看到了未来帝国需要经历的种种建设与挑战。而他,将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属于陈远(田娃)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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