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曹州地界有个姓李的秀才,家中富裕,但宅院不算宽敞,后院竟荒着好几亩园子,长满了野草。
这天,怪事来了!来个一老头儿,穿着体面,开口就要租他家的空房,啪,直接拍出一百两雪花银!
李秀才一愣,说我这实在没空房给您老住啊。
您猜那老头咋说?他笑眯眯讲:“您就安心收下银子,别的甭操心。”
李秀才心里直嘀咕,可这钱是真金白银啊,他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心说先收下,倒要看看能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第二天,邪门了!村里不少人看见,车马轿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全进了李家门!
大伙儿都纳闷:李家那点地方,咋塞下这么多人的?
李秀才自己一听也懵了,赶紧跑回家瞅——奇了怪了!院里屋后,安静得出奇,连个鬼影子都没多出来!
过了几天,那老头又来了,这回是正式来请的,客气得很:“承蒙您关照,我们一家在您这屋檐下叨扰好几天了。刚安顿下来,锅灶才支棱开,没来得及好好谢谢您。今儿个让闺女备了顿便饭,务请赏光!”
李秀才好奇啊,就跟着去了。
这一去,可了不得!刚迈进那荒园子,哎呦我的天!眼前豁然一亮——哪儿还有什么荒草?分明是楼阁精美,焕然一新!
进屋一看,摆设那叫一个讲究——廊下小炉咕嘟咕嘟温着酒,厨房里茶壶嘴冒着热气儿,香味扑鼻!
眨眼功夫,好酒好菜端上来,吃得满嘴流油。
再一瞧,院里好多年轻小伙来来往往,耳朵里还听见幔子后头有女人孩子说说笑笑,丫鬟仆役看起来多得数不清!
李秀才心里顿时透亮:好嘛!这一大家子,根本不是人,是狐仙!
酒足饭饱,李秀才回家了。可这心里头,不但不感激,反而起了歹心!他一发狠:非弄死它们不可!
从此,他三天两头就去集市上买硝石硫磺,偷偷摸摸往后园撒,日子一长,堆了好几百斤,都快铺满了!
一切准备妥当,他瞅准时机,猛地一点火——轰!好家伙,大火苗子蹿得比天还高!黑烟滚滚,像朵大黑蘑菇云!
那烧焦的臭味嚯,呛得人睁不开眼,简直没法近前!就听见火海里噼里啪啦,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等火灭了,李秀才进去一瞧——哎呦喂!满地都是烧死的狐狸。一个个焦头烂额,没个全乎样儿,数都数不清!
正看着呢,那老头从外边回来了,一见这场面,脸唰一下就白了。
他捶胸顿足,指着李秀才就骂道:“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一年一百两银子租你这破园子,少给你了吗?你怎么就下得去这狠手,灭我全族?这血海深仇,我一定叫你加倍奉还!”
说完,一跺脚,愤然离去。
李秀才提心吊胆,以为那狐狸要来砸玻璃扔砖头报复呢。可等了一年多,啥怪事没有,他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这时正是清朝顺治年初,天下还不太平。山里土匪强盗多了去了,一聚就是上万人,官府都拿他们没辙。
李秀才家里人多,整天担心遭土匪。正巧,村里来个算命的,自称“南山翁”,算得那叫一个准,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名气一下就传开。
李秀才就把“南山翁”请到家,让他给自己算一卦。
这南山翁一看,猛地站起来,一脸的恭敬,惊呼道:“哎呀!您这面相就是真龙天子啊!将来要坐龙庭的!”
李秀才听完吓一大跳,惊道:“胡说八道!哪有光杆司令就能当皇帝的?”
南山翁一脸严肃地说:“怎么没有?那朱元璋当年不就是个要饭的?哪个皇帝是天生就坐在金銮殿的?”
几句话,说得李秀才心里直痒痒,将信将疑,但又忍不住往前凑,仔细请教。
这南山翁一拍胸脯,把自己当诸葛亮了,说:“大王您得先准备几千套铠甲、几千张弓弩!”
李秀才担心无人追随,愁道:“我上哪儿找人去?”
南山翁大包大揽地说:“放心!包在我身上!我愿替大王您去联络各山各寨的好汉,就说您是真命天子,山中士卒必定响应!”
李秀才一听,乐坏了!赶紧拿出家底银子打造兵器。
南山翁出去几天就回来,说:“托大王您的洪福!凭臣三寸不烂之舌,各山头无不愿追随大王,给您牵马坠镫!”
果然,没过十来天,好几千人都来投奔!
李秀才立刻拜南山翁当军师,竖起大旗,彩旗招展,占山为王,声势浩大!
县太爷带兵来打,被南山翁指挥人马杀得大败。县太爷吓坏了,赶紧向兖州府求救。兖州兵大老远跑来,又中了埋伏,死伤惨重。
这下李秀才势力更大了,手下好几万人,他得意忘形,干脆自立为——“九山王”!又加封南山翁为“护国大将军”。他做着美梦,在山寨中高卧,自以为黄袍加身指日可待!
后来南山翁说马匹不够,正好碰上京城往江南送马匹的队伍,他就派了一队人马,半道儿上把马全抢了!
这一下,“九山王”的名头更响了!
可这也闯了大祸!山东巡抚正因为丢马的事恼火呢,又接到兖州的报告,立马派了几千精兵,分六路大军,把山寨围得水泄不通!
只见那旌旗招展,漫山遍野都是官兵!
“九山王”这下吓傻了,赶紧找军师商量对策——可您猜怎么着?那南山翁早没了影儿!跑啦!
李秀才彻底没了抓挠,被困在山上走投无路。他爬上山头一看,只见官兵如潮水般涌来,这才恍然大悟,哀叹道:“到今天我才明白,朝廷的势力是如此强大!”
结果不用说,山寨被攻破,李秀才被抓,老婆孩子全都掉了脑袋。
直到这时候,他才彻底明白过来:那算命的“南山翁”,就是当年被他烧死全家的老狐狸变的!
那老狐狸处心积虑,用此计策骗他造反,最终让他也尝到了灭族的滋味——这叫一报还一报!
蒲松龄先生说了:这人呐,要是老老实实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关门在家,哪能招来杀身灭门的大祸?那狐狸的计谋可谓巧妙!但话又说回来,若土地上没那种子,你再浇水它也长不出东西。李秀才他当初残忍烧狐的时候,心中已埋下盗匪的根苗!所以狐狸才能趁机让它发芽长大,最后报复成功。
您各位想想,现在要是在大街上随便拉住个人,说“你要当皇帝了!”,谁不会被吓跑?可偏偏有的人,明明是被往死路上引,他还美滋滋的,最后把老婆孩子全都搭进去,这又能怪谁呢?
所以说啊,人们一但听信那些胡说八道,开始是生气,接着是怀疑,再后来就全信了,等到最后身败名裂、小命玩完,才明白错了——世上这种事,唉,差不多都这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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