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血火决战惊变局,锐师西向谋远图
一、滹沱河防线:钢铁与血肉的碰撞
滹沱河两岸的芦苇在深秋里泛着白,寒风卷着水汽,打在战士们的脸上像刀子割。三十万大军沿着河岸筑起三道防线:第一道是密布的鹿砦和地雷阵,第二道藏着飞雷炮和火箭筒小组,第三道则是“铁扫帚”机枪组成的火力网。李明远站在河堤上的指挥棚里,望着对岸日军阵地升起的炊烟,手里的望远镜镜片上凝着一层白霜。
“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河湾,坦克集群正在集结。”赵刚从前沿跑回来,军靴上沾满泥浆,“看那样子,至少有两百辆坦克,后面跟着的步兵黑压压的,怕是真有十二万。”
李明远放下望远镜,指了指地图上的滹沱河支流:“让三营把上游的水闸打开,淹了河湾的滩涂,能迟滞他们半个时辰。告诉王铁柱,火箭筒小组藏在芦苇丛里,等坦克陷进泥里再打。”
上午九点,日军的炮火覆盖开始了。炮弹像冰雹似的砸在防线上,鹿砦被炸得粉碎,地雷阵在连环爆炸中提前引爆,第一道防线瞬间成了火海。紧接着,坦克集群轰鸣着冲过河滩,履带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浪花,后面的步兵端着刺刀,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涌。
“放他们到五十米!”赵刚在第二道防线的掩体里嘶吼。当第一辆坦克的履带碾上预设的炸药包引线时,他猛地挥下手臂:“炸!”
埋在地下的炸药包连环起爆,滩涂被炸出一个个泥坑,三辆坦克的履带被生生炸断,歪在泥里冒烟。没等日军反应,芦苇丛里的火箭筒突然开火,“嗖嗖”的榴弹拖着尾焰,精准地钻进坦克的侧装甲——王铁柱带着小组趴在冰冷的水里,瞄准镜上蒙着水汽,却硬是凭着手感连敲掉五辆坦克。
“铁扫帚”的枪声随即炸响,十二挺机枪在河堤上架起交叉火力,子弹织成的火网把冲锋的步兵成片扫倒。河堤下的尸体重叠着,血水混着河水往滹沱河里淌,把一段河面染成了暗红。
日军的冲锋一波接一波。坦克被炸毁一批,立刻有新的顶上来,步兵踩着尸体往前扑,有的甚至抱着炸药包往掩体里冲。三营的战士们打光了子弹,就用刺刀捅、用枪托砸,有的战士被坦克履带碾过时,还死死拽着日军的腿不放。
中午时分,第二道防线的飞雷炮开始发威。二十个汽油桶炮位同时点火,炸药包拖着黑烟划过天空,在日军集群里炸开——每一颗炸药包都裹着碎铁片和马蹄钉,落地就是一片血雾。周先生蹲在炮位旁,亲自调整引信长度,满脸烟灰地喊:“再近点!让鬼子尝尝铁雨的滋味!”
可日军的兵力实在太多了。防线上的缺口刚被堵上,又在别处被撕开,战士们提着刺刀反冲锋,在尸堆里滚打,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赵刚的左臂被流弹击穿,他撕下绑腿缠紧,抓起一挺“铁扫帚”就往前冲,枪管打红了,烫得没法握,就用衣襟裹着继续扫。
二、天降铁鹰:海军航空兵的致命突袭
下午三点,正当防线拉锯到最惨烈时,天空突然传来异样的轰鸣。不是日军陆军航空兵那种单发引擎的“嗡嗡”声,而是密集的、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像有千辆坦克从云层里碾过。
了望哨的战士连滚带爬地冲进指挥棚,声音都变了调:“飞机!好多飞机!遮天蔽日的!”
李明远冲出指挥棚,抬头望去,心脏猛地一沉——东北方向的天空被黑压压的机群覆盖,机翼上的太阳旗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至少有三百架!它们不是陆军常用的九七式战斗机,而是更大更笨重的舰载轰炸机,机翼下挂着的炸弹像一串串葡萄。
“是日本海军的航空兵!”曾在青岛码头当过长工的老兵陈大海瘫坐在地上,“这些是航母上的飞机!续航比陆军的远,炸弹也更重!”
没等下达防空命令,机群已经俯冲下来。第一批炸弹落在第三道防线的机枪阵地,“铁扫帚”的火力点瞬间被掀飞,机枪手连人带枪被抛到半空。紧接着,机群开始地毯式轰炸,专挑指挥棚、弹药库、预备队集结地——它们的轰炸精度远超陆军飞机,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舰载机飞行员。
指挥棚被一颗五百公斤航弹直接命中,李明远被气浪掀出三米远,撞在河堤上晕了过去。醒来时,耳朵里全是“嗡嗡”声,眼前的指挥棚已成了废墟,参谋们有的倒在血泊里,有的还在扒着碎木找地图。
弹药库的连环爆炸最恐怖。飞雷炮的炸药包、火箭筒的榴弹被引爆,整个阵地像被掀翻的马蜂窝,火光冲天而起,气浪把一公里外的芦苇都烤焦了。王铁柱刚把小组转移到河堤后,就看见身后的芦苇丛被炸成火海,三个没来得及转移的战士瞬间没了踪影,他红着眼要冲回去,被两个战友死死按住。
卫生队所在的洼地也没能幸免。林晓棠正给伤员截肢,一颗航弹落在旁边,手术台被掀翻,断腿的伤员惨叫着被埋在土里。她疯了似的用手挖,指甲磨掉了,鲜血混着泥土往伤口里钻,好不容易拖出一个小战士,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舰载机的扫射比轰炸更致命。它们贴着河堤低空掠过,机炮“哒哒哒”地扫过掩体,子弹穿透薄皮的工事,把里面的战士打成筛子。没有高射炮的部队只能用步枪仰射,子弹打在飞机装甲上“叮叮当当”响,却连一架都没能打下来。
轰炸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当最后一批舰载机消失在天际,滹沱河防线已经成了炼狱:河堤被削平了半截,掩体成了碎块,到处是燃烧的武器和扭曲的尸体,幸存的战士们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残阳如血:伤亡过半的残酷现实
李明远拄着一根断枪,在废墟上清点人数。第一道防线的三个团,现在能集合起来的不到一个营;第二道防线的火箭筒小组,十二组只剩下四组;第三道防线的机枪手,活下来的不足十人。整个滹沱河防线,三十万大军折损过半,能战斗的只剩不到十一万,其中还有近四万是带伤的。
赵刚被找到时,趴在河堤下的泥水里,右腿被航弹碎片削掉了一块,血把泥水染红了一大片。他看见李明远,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嘟囔着:“机枪……机枪都没了……”
王铁柱的火箭筒小组还剩五人,每个人都带伤,火箭筒只剩两具能用。他抱着被炸弯的瞄准镜,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尊泥像。
林晓棠从洼地里爬出来,白大褂被血染成了红黑相间,她手里还攥着半瓶碘酒,声音嘶哑地问:“还有能救的吗?还有能救的吗?”可周围除了呻吟,只有死寂。
日军的冲锋再次开始了。这次他们没再用坦克,只是派步兵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他们也被刚才的轰炸惊呆了,显然没想到海军航空兵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撤吧,司令。”赵刚用短枪撑着身体,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流,“再守下去,这点人也要拼光了。”
李明远望着对岸日军阵地上飘扬的太阳旗,又回头看了看幸存的战士们,嘴唇咬出了血。他知道,赵刚说的是实话。没有了“铁扫帚”的火力网,没有了足够的火箭筒,甚至连弹药都快耗尽了,根本挡不住日军的下一次冲锋。更可怕的是海军航空兵——他们能随时再来,而自己没有任何反制手段。
“下令,交替掩护撤退。”李明远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让重伤员先走地道,轻伤员和能战斗的断后,尽量多带些武器零件。”
撤退比进攻难百倍。日军的追兵紧咬不放,幸存的战士们边打边退,用仅剩的火箭筒和手榴弹迟滞敌人。有个十六岁的小兵,抱着最后一颗炸药包冲进日军群里,拉燃引信时还喊着“娘,我报仇了”,爆炸声过后,只留下一片染红的泥水。
天黑时,队伍撤到了二十里外的二道岗。清点人数,能战斗的只剩七万,重伤员三万多,弹药只剩不足三成,连周先生视若珍宝的几台车床,也在轰炸中被炸成了废铁。
四、油灯下的决断:西向晋省的远谋
二道岗的破庙里,油灯忽明忽暗,映着李明远、赵刚、周先生、林晓棠和几个核心干部的脸。地上摊着张残缺的地图,晋省的位置被红笔画了个圈。
“不能再留在冀中了。”李明远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日军有海军航空兵,我们没有防空武器,他们能随时炸垮我们的阵地、仓库、甚至兵工厂。这里地势平坦,无险可守,硬拼就是自取灭亡。”
周先生摸着怀里用油布包好的图纸,咳嗽着说:“晋省多山,五台山、吕梁山都是天然屏障,日军的海军飞机航程有限,深入内陆后很难再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而且……”他顿了顿,眼神亮了起来,“那里有大同煤矿,有太原兵工厂的底子。”
“太原兵工厂不是在鬼子手里吗?”赵刚皱着眉问,他的腿上刚敷了药,疼得额头冒汗。
“是在鬼子手里,但总有法子拿回来。”周先生展开一张草图,上面画着兵工厂的布局,“我在北平读书时,去过太原兵工厂实习,那里的设备是德国造的,虽然被鬼子拆了不少,但核心的镗床、熔炉还在。只要有煤矿,有设备,咱就能重造武器,甚至造重炮、高射炮。”
林晓棠扶着门框,声音还有些发颤:“伤员们怎么办?往晋省的路都是山路,抬着担架走不动。”
“必须分兵。”李明远在地图上划了条线,“大部分伤员和百姓留在冀中,分散到各村地道里,由地方游击队掩护,能藏就藏,能躲就躲。我们带能战斗的七万部队,分两路走,一路佯攻吸引鬼子注意,另一路……”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箭头,“派一支精锐,几千人就够,轻装简行,直奔晋省,先和那里的游击队汇合,摸清情况,为大部队开辟落脚点。”
赵刚猛地坐直身体:“我去!给我五千人,保证把路趟开!”
“你伤太重,不能去。”李明远按住他的肩膀,看向王铁柱,“铁柱,你带火箭筒小组剩下的人,再从各营挑些枪法准、懂爆破的,组成‘西征锐士营’,五千人,只带轻便武器和兵工厂的核心图纸,十天内必须出发。”
王铁柱“啪”地立正,脸上的泥污遮不住眼里的光:“保证完成任务!到了晋省,先摸清楚太原兵工厂的情况,等大部队来了,咱就把它拿下来!”
周先生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塞给王铁柱:“这里面是重炮和高射炮的图纸,还有炼钢的配方,比我的命还重要。到了晋省,找个安全地方藏好,等我过去。”
李明远最后叮嘱:“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打仗,是开路。避开日军主力,多跟当地老乡打听,遇到游击队就亮明身份。晋省的煤矿和兵工厂,是咱东山再起的本钱,一定要守住这个念想。”
五、星夜西行:锐士营的征程
三天后,二道岗的村口,五千名“西征锐士营”的战士集合完毕。他们穿着最耐磨的军装,背着最精良的武器——两具完好的火箭筒,五挺“铁扫帚”,还有周先生连夜赶制的十颗改良型炸药包。王铁柱站在队伍前,手里攥着那张晋省地图,油布包贴在胸口,像揣着一团火。
“弟兄们,”王铁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咱不是逃兵,是先锋队。李司令说了,晋省有煤矿,有兵工厂,等咱站稳脚跟,就能造出打飞机、打坦克的家伙,总有一天杀回冀中,为牺牲的弟兄报仇!”
“报仇!报仇!”五千人的吼声震得村口的老槐树落了叶。
李明远站在土坡上,看着队伍消失在西去的山道里,手里的望远镜微微颤抖。赵刚拄着拐杖站在他身边,低声说:“他们会成功的。”
“会的。”李明远望着西边的夜空,那里有颗亮星格外显眼,“晋省的山硬,煤矿的火烈,太原兵工厂的机器,会帮咱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锐士营的脚步很快,他们避开大路走山道,白天藏在山洞里,晚上借着月光行军。遇到小股日军就绕开,遇到伪军就抓舌头问清路况。王铁柱把周先生给的图纸分成十份,让十个骨干分别带着,就算有人牺牲,图纸也能保住。
第七天夜里,他们翻过太行山的隘口,进入晋省地界。山风里带着煤烟的味道,远处的山坳里隐约有灯光——那是日军的煤矿据点。王铁柱举起望远镜,低声说:“看到了吗?那就是咱的目标。等大部队来了,先把这煤矿拿下来,再一步步往太原去。”
战士们趴在山头上,望着远处的灯光,眼里重新燃起了火。他们知道,身后是沦陷的冀中,身前是未知的晋省,但只要脚步不停,希望就不会灭。这支五千人的锐士营,像一把锋利的楔子,钉进了晋省的群山里,为后续的战略转移,劈开了一道通往新生的缝隙。而滹沱河畔的血与火,终将化作晋省山坳里的钢与铁,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燃起复仇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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