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739星域的溃败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惨烈。
在那股被刻意引导放大的巢穴波动影响下，原本依靠本能行事的变异体仿佛被注入了统一的战术思想。
它们不再是无脑的冲锋，而是学会了佯攻、侧翼包抄、集中优势兵力打击一点。军部依赖的固定防线和预设火力网，在这种灵活而狂暴的攻势下，显得笨重而脆弱。
“铁壁号”巡洋舰最终没能撑到援军到来。
它在数只体型格外庞大、似乎专门为攻坚而进化出的变异体协同攻击下，能量护盾过载，舰体被强行撕裂。
爆炸的火光在冰冷的宇宙中短暂绽放，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这只是整个崩溃防线的一个缩影。
超过三分之一的舰船在第一时间被摧毁或重创，通讯频道里充斥着绝望的呼喊、混乱的指令和刺耳的静电噪音。
残存的舰队被迫后撤，试图重组防线，但士气已然跌至谷底。
帝国军部总部一片哗然。
紧急召开的战时会议上，充斥着争吵与推诿。
布兰登元帅脸色铁青，他力主的强硬封锁策略被证明漏洞百出，不仅未能遏制危机，反而葬送了大量精锐。
来自皇室和其他派系的质疑声浪瞬间高涨。
而这一切混乱，透过“星瞳”和幽刹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近乎实时地呈现在悬星，悦知府那方宁静的水榭中。
查之恒依旧那副慵懒模样，甚至比之前更放松了些。
他斜倚在榻上，面前悬浮的光幕播放着前线传回的最后影像——那是“铁壁号”殉爆前，传感器捕捉到的、几只变异体协同撕裂舰体装甲的骇人画面。
“看，我说什么来着？”查之恒指尖点了点画面中那些结构明显异于常轨的变异体，“建材用得很顺手嘛。军部这波输送，够它们‘盖个小房子’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调侃，仿佛在评价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雷恩站在他身侧，眉头紧锁。
即便深知雄主的布局，亲眼见到帝国军队如此惨重的损失，以及那巢穴展现出的可怕进化能力，仍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雄主，若任由其发展，恐酿成席卷多个星域的大祸。”
“祸水东引，也要看引不引得动。”查之恒打了个哈欠，伸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杯冰镇果汁。
“那巢穴的食欲有明显的指向性。它对精神能量最敏感，其次是高密度物质。悬星这边，有我的精神力场笼罩，对它们而言，就像藏在厚重铅盒里的美味蛋糕，闻得到，但找不到，也打不开。相比之下，军部那些精神力躁动的士兵和能量澎湃的星舰，才是摆在明面上的自助餐。”
他啜饮一口果汁，继续道：
“更何况，还有只蛾子在旁边拼命敲锣打鼓，把餐车往军部那边推。”
他指的是绛灵在ZS-12的举动。
幽刹的监控显示，法阵启动后，绛灵并未离开，反而似乎在调试和维护，确保那股引导波动持续不断。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雷恩不解。
如此行事，风险极大，一旦暴露，将是与整个帝国为敌。
“打破旧秩序，才能建立新秩序。或者，单纯觉得好玩？”查之恒放下杯子，眸光微闪。
“不管他想要什么，现在跳得越欢，暴露的破绽就越多。幽刹那边有什么新发现？”
雷恩调出幽刹刚传回的报告：
“确认绛灵在法阵核心使用了至少三块高纯度黑暗结晶，来源不明。他维持法阵运转，自身精神力消耗巨大，但似乎有某种特殊装置或方式在进行补充。另外，他在操作间隙，曾向某个加密频道发送过简短信息，内容无法破译，但信号源指向……帝都星方向。”
“帝都？”查之恒眉梢微挑，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看来这潭水，比想象中还浑。告诉幽刹，继续盯着，重点查他和帝都哪些势力有牵连。”
“是。”
这时，班匠粗犷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了进来：
“殿下！‘星瞳’的第一次自适应校准完成了！灵敏度提升了百分之十五！您要不要来看看效果？”
他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炫耀。
查之恒懒洋洋地回应：“数据传过来就行，我懒得动。”
“好嘞！”班匠也不介意，很快，一组更清晰、更细致的K-739星域扫描图传了过来。
甚至能隐约看到那片黑暗漩涡中心，似乎有某种结构正在缓慢成型。
“啧，还真是没闲着。”查之恒评价了一句，便将注意力移开，仿佛那逐渐成型的威胁还不如他杯中剩下的果汁有趣。
他转向雷恩，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别绷那么紧，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他所谓的高个子，自然是指他自己。
雷恩看着雄主近在咫尺的、带着慵懒笑意的脸，心中的焦虑奇异地平复了不少。他低声应道：“是，雄主。”
“说起来，”查之恒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雷恩墨绿色的短发，“凌奕那小子，好像还在里面蹦跶？数据传得挺勤快。”
根据“星瞳”捕捉到的微弱信号，凌奕的小型侦察舰虽然多次遇险，但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并且持续将关于巢穴内部能量流动和变异体行为模式的珍贵数据传回。
他似乎将这次危机视为了一场极限挑战，在刀尖上跳舞，乐此不疲。
“是，他拒绝了我们的直接救援，坚持要获取更多核心数据。”
雷恩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凌奕的执着和胆大，有时也让人头疼。
“随他去吧。有这份心，等他出来，让军部给他记个头功。”
查之恒似乎很欣赏这种“要功不要命”的劲头，“不过，告诉岩铠，救援预案不能松懈，必要时，允许他动用‘暗梭’小队。”
“暗梭”是悬星麾下最精锐的特种突击小队，专门执行高难度救援和渗透任务。
“明白。”雷恩点头，将指令记下。
水榭内恢复了宁静，只有微风吹过竹帘的轻响和查之恒均匀的呼吸声。
外界的天翻地覆，似乎都被隔绝在这片慵懒而温馨的小天地之外。
然而，无论是查之恒，还是雷恩，都清楚这平静下的暗涌。
风暴正在酝酿，而悬星，已然做好了充当最后“黄雀”的一切准备。
只待时机成熟，便会伸出那决定性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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