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向帝国及周边文明通报危机一事,已按照您的意思,由墨衡出面,以悬星探测到异常宇宙现象,可能存在潜在风险为由,发出了非正式的技术交流倡议,并未提及虚空编织者及求救信号的具体细节。
目前已有数个文明回应,态度谨慎,帝国科学院则表现出了过度热情,试图套取更多信息。”
“预料之中。”查之恒嗤笑一声,“那群老学究,闻到点不寻常的味道就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让墨衡应付着,核心信息不要泄漏。联合调查团可以让他们自己去扯皮,悬星不参与,但保持关注,必要时……摘取我们需要的信息即可。”
“明白。”雷恩记下,接着道,“另外,岩铠将军回报,悬星外围防御体系升级已完成百分之七十,重点星域的空间稳定锚点已部署完毕。珀奚那边对超空间通讯中继站的改进也有了初步方案,但能量消耗巨大,需要班匠提供新型能源核心的支持。”
“让珀奚和班匠直接对接。”查之恒摆了摆手,对这些具体事务的安排显得有些不耐,“资源优先保障信标计划和中继站改进。”
“是。”雷恩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殿下,如此大规模的资源和精力倾斜,府内日常用度及十二星系的常规管理……”
“不是有你和墨衡他们么?”查之恒打断他,抬眸瞥了雷恩一眼,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依赖。
“琐事你们处理,有大事再报予本王。若连这些都处理不好,本王养着你们何用?”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不近人情,但雷恩却从中听出了绝对的信任。
他冷峻的面容线条微微柔和了一丝,沉声道:“属下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
汇报完毕,雷恩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站在原地,似乎还有话要说。
查之恒挑了挑眉:“还有事?”
雷恩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幽刹……他这次提出的方案,确实出人意料。属下已按殿下吩咐,将无光小队的外勤任务全部暂停,其成员暂时编入情报分析中心,协助进行风险推演和反渗透预案制定。”
他这话,看似在汇报工作,实则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幽刹昨夜那石破天惊的表白,以及查之恒那暧昧不明的回应,雷恩虽未亲见,但以他对查之恒情绪波动的敏锐感知,以及幽刹今日那看似平静实则内核燃烧的状态,不难猜出几分。
如今幽刹又立下此等奇功,在殿下心中的分量显然更重了吧。
查之恒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他抬眼看着雷恩,紫珀色的眼眸深邃难测:“你觉得,本王将此重任交予他,是为何?”
雷恩垂眸:“幽刹能力卓绝,对殿下忠诚无二,且思维角度独特,正适合应对此类非常规危机。”
“还有呢?”查之恒追问,语气平淡。
雷恩抬起头,直视查之恒的眼睛,声音平稳却坚定:
“无论殿下做何决定,属下都会站在殿下身边。悬星的稳定,您的意志,高于一切。”
他没有直接回答关于幽刹的问题,而是再次申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是在告诉查之恒,无论幽刹将来处于何种位置,都不会影响他雷恩·维瑟蒂利奥的忠诚与守护。
查之恒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朝雷恩招了招手。
雷恩依言上前几步,走到软榻边。
查之恒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雷恩军装上一丝不皱的领口,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亲昵。
“雷恩,”他低声说,语气慵懒依旧,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认真,“你永远是本王的雷恩。有些事,顺其自然便好,无需多想。”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也没有解释自己对于幽刹那份复杂心绪的最终走向,但这句“你永远是本王的雷恩”,以及这罕见的、带着安抚意味的亲昵举动,已然胜过千言万语。
雷恩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温暖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他微微颔首,所有的不确定与细微的酸涩,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是,殿下。”
他知道,殿下心中自有沟壑。
而他需要做的,便是守好他的位置,履行他的职责,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
就在这主从二人间气氛微妙缓和之际,查之恒眉头忽然几不可查地一蹙,目光锐利地转向殿外某个方向。
几乎同时,一道极其隐秘的精神力波动传入他的感知,是幽刹特有的、带着冰冷阴影气息的请示。
“进来。”查之恒收回手,语气恢复平淡。
阴影扭动,幽刹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依旧是一身利落的作战服,单膝跪地:“殿下,雷恩大人。”
“何事?”查之恒问。他注意到幽刹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内敛,但那双浅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焰在静静燃烧。
“禀殿下,”幽刹的声音冷静无波,“属下在配合卢瑟博士团队进行信标风险推演时,发现一个潜在威胁。如果信标成功吸引虚空编织者的注意并建立初步连接,其崩溃时产生的规则乱流或信息洪流,有极低概率会与殿下精神图景边缘曾附着过的尘埃标记产生共鸣。”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
“属下怀疑,当初留下那标记的存在,其目的或许并非单纯监视,也可能是在搜寻类似虚空编织者这类古老系统,或者……其本身就可能被信标吸引而来。
我们需要考虑,点火之后,可能不止引来一个客人。”
此言一出,查之恒和雷恩的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这确实是一个被忽略的盲点。那神秘的尘埃标记至今未能完全破解其来源和全部目的,若它与虚空编织者同属一个层级,或者彼此之间存在某种关联,那么信标计划的风险系数将呈指数级上升。
“继续。”查之恒示意幽刹说下去。
“属下建议,”幽刹语速平稳,“在信标计划推进的同时,启动对尘埃标记的深度溯源程序。属下可亲自带队,根据现有解析数据,反向追踪其可能的信息源头。即便无法直接定位幕后黑手,也要尽可能摸清其与虚空编织者是否存在潜在关联,以便提前预警和制定反制措施。”
主动出击,清扫潜在威胁,为信标计划保驾护航。
这依然是影刃的思维,将一切可能危及核心的因素,都纳入清除或控制的范畴。
查之恒看着跪在下方,冷静分析、主动请缨的幽刹,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再次闪过昨夜廊桥下,那双燃烧着炽热与决绝的眼睛。
此刻的幽刹,将那份汹涌的情感完美地压制在了冰冷的面具与高效的执行力之下,仿佛那场剖白从未发生。
但查之恒知道,那火焰并未熄灭,只是转化为了更强大的动力,燃烧在每一个为他而战的行动中。
“准。”查之恒几乎没有犹豫,便同意了幽刹的提议,“所需资源,直接向雷恩申请。记住,隐秘为上。”
“是!谢殿下!”幽刹低头领命,声音依旧平稳,但查之恒能感受到他精神层面那一闪而逝的、被信任和委以重任的激荡。
幽刹迅速领命而去,身影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重新只剩下查之恒与雷恩。
“看来,”查之恒靠回软榻,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真正的疲惫与无奈,“想偷懒,是彻底没指望了。前有宇宙将倾,后有暗影迷踪,身边还……”
他话未说尽,但雷恩已然明白。
他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替查之恒按揉着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殿下安心,”雷恩的声音低沉而令人安心,“无论前路如何,悬星上下,皆与您同在。”
查之恒闭上眼,感受着额角传来的舒适力道,以及雷恩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混合着淡淡冷冽气息的味道。他将那枚暗色晶石重新握在掌心,晶石微凉,却奇异地安抚着他因庞大压力而略显纷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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