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韵涵是在“科技艺术周”项目第一次联调结束的傍晚,被龙斯誉拽着往城郊赶的。
彼时她刚把最后一版向日葵生长分镜导进系统,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颜料,就被他塞进副驾驶座。龙斯誉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帆布包,耳根泛着不自然的红,只说“带你去个好地方”,却不肯透露半分细节。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下来,城市的霓虹被甩在身后,最后连路灯都变得稀疏,只剩下车灯劈开夜色,照着前方蜿蜒的小路。
“到底要去哪啊?”梅韵涵揉了揉坐得发麻的腿,看着路边越来越密的农田,忍不住追问。她注意到龙斯誉的手一直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连平时最熟练的换挡动作,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这个在代码世界里从容不迫的男生,此刻倒像个怕被拆穿秘密的孩子。
龙斯誉没回头,只是偏了偏头,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快到了,保证让你惊喜。”话音刚落,车就拐进一条铺满碎石的小路,前方忽然亮起一片暖黄的光,像是落在田野里的星星。等车停稳,梅韵涵推开车门,才发现那片光是来自无数盏挂在竹竿上的小灯,沿着小路一直延伸,尽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田。
盛夏的晚风裹着向日葵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花田里的每一朵花,都朝着灯光的方向微微倾斜,像无数个小太阳缀在墨绿的毯子里。梅韵涵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裙摆扫过花茎,惊起几只停在花瓣上的萤火虫,它们拖着淡绿的光,在花田里缓缓飞舞,和头顶的星光连成一片。
“喜欢吗?”龙斯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那个帆布包,慢慢走到她身边,“我上周发现的这里,觉得你会喜欢。”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投影仪,蹲在地上调试——随着机器嗡鸣,一片蓝色的星轨突然出现在花田中央的空地上,光点缓缓流转,竟和他之前为《代码星空下的我们》设计的星图一模一样。
梅韵涵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不是我们画里的星轨吗?你怎么把它弄过来了?”
“想让它变成真的。”龙斯誉站起身,指尖在投影仪上轻轻一点,星轨突然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慢慢拼成了一行字——“梅韵涵,你愿意……”后面的字符还没显现,他却突然停住,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积攒勇气。
梅韵涵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指尖,心里忽然有了个模糊的预感,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她想起在北京艺术展上,他站在讲台上讲代码时的从容;想起他为了帮她调试数字绘画软件,熬了三个通宵查资料的专注;想起他每次给她送热牛奶时,总会记得她要少糖加珍珠的细心——原来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早已经悄悄织成了一张名为“未来”的网,将她稳稳接住。
“我其实准备了很久。”龙斯誉的声音有点发紧,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星轨的光点落在他身上,像为他镀上了一层蓝光,“从在画室第一次见到你,看你拿着画笔专注调色的样子,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后来我们隔着南北,你在南方备考,我在北方守着医院,那时候我就想,等我们能站在同一片天空下,一定要告诉你,我不想只做你的‘战友’,我想做你一辈子的同行者。”
他打开丝绒盒子,里面是枚设计独特的戒指——戒圈是用银线缠绕而成,模仿着向日葵花茎的纹路,顶端缀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在星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枚戒指的设计图,我画了三个月。戒圈上的纹路,是你画里向日葵的茎脉,我数过,一共18道,就像我们认识的18个月;蓝宝石是我用第一次项目奖金买的,虽然不大,但我想让它像星星一样,永远陪着你。”
梅韵涵的眼泪忽然砸在花田里,溅起一小片泥土。她想起去年冬天,他在医院走廊里用手机给她看代码笔记,说“等我”;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向日葵,说“希望你永远像它一样,朝着光的方向”;想起他们一起在工作室里熬夜,他为她泡的每一杯热咖啡——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都是他精心准备的“必然”。
“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梅韵涵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敲代码磨出来的),声音带着哽咽,“每次看到你为我做的那些小事,我都觉得,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愿意,龙斯誉,我愿意和你一起,看每一年的向日葵,一起做更多的项目,一起把我们的工作室,变成真正的家。”
龙斯誉的手有点抖,好不容易把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起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向日葵在风中摇曳,星轨在地上流转,萤火虫拖着淡绿的光在他们身边飞舞,远处的星光落在他们发梢,像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梅韵涵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坚持都有了意义——那些跨越领域的理解,那些对抗现实的勇气,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最终都变成了此刻的幸福,变成了花田里的誓约。
“对了,还有个东西要给你。”龙斯誉松开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速写本——是她之前落在实验室的,最后几页被他画满了小涂鸦:有她在画室啃面包的样子,有她对着调色盘发呆的样子,还有一张是他们在雪地里牵手的画面,旁边写着“以后每个冬天,都要一起看雪”。“我知道你喜欢画画,以后我要把我们所有的故事,都画进这个本子里,等我们老了,再一起慢慢看。”
梅韵涵接过速写本,指尖轻轻拂过画里的线条,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色的袖扣,上面刻着小小的代码字符:“这是我找银匠做的,代码是我们第一次合作项目的启动日期——2023年9月15日,那天你说‘我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以后你参加会议,戴上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龙斯誉接过袖扣,眼眶有点发红。他把袖扣小心地放进帆布包,牵着梅韵涵的手往花田深处走。他们沿着星轨的光点慢慢散步,聊起未来的计划——他说要把工作室的落地窗装得大一点,让她画画时能看到整片花田;她说要在工作室的墙上画满壁画,从第一次见面的画室,到今天的花田,每一个重要的瞬间都要定格下来;他们还约定,等“科技艺术周”结束,就去领证,婚礼要在向日葵花田里办,邀请吴妈和龙震霆,还有所有支持他们的朋友。
走到花田尽头时,龙斯誉忽然从包里掏出个野餐篮,里面装着她喜欢的草莓蛋糕,还有两杯热牛奶。他们坐在草地上,分享着蛋糕,看着远处的星光,偶尔有萤火虫落在他们的膝盖上,又缓缓飞走。梅韵涵靠在龙斯誉的肩上,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向日葵时说的话:“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的方向,就像我永远朝着你的方向。”
“你知道吗?”梅韵涵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顶端相见’是要站在很高的地方,要取得多大的成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真正的顶端,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过喜欢的生活,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人愿意牵着你的手,一起往前走。”
龙斯誉握紧她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对我来说,顶端就是有你的地方。以后不管我们走多远,不管我们做多少项目,只要身边有你,就是最好的顶端。”
夜色渐深,星光更亮。梅韵涵靠在龙斯誉怀里,看着花田里的星轨,忽然觉得,他们的爱情就像这向日葵,永远朝着光的方向;像这星轨,永远围绕着彼此旋转;像这萤火虫,虽然微小,却能在黑暗里点亮属于自己的光。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项目遇到瓶颈的时候,或许还会有工作室筹备的繁琐,或许还会有生活里的柴米油盐,但只要他们手牵手一起走,就能把每一段时光,都酿成最甜的回忆,让花田的誓约,星轨的见证,陪着他们走过余生的每一年,每一个春夏秋冬。
(第三卷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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