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只是淡淡一笑。
他清楚,这夫妻俩这些年一直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毕竟当年梁璐对祁同伟那样,后来祁同伟借着梁家的势力一步步上去,可他到底是个男人,有骨气,有自尊。
有矛盾也正常。
在他看来,梁璐这次估计也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想找吴慧芬倾诉,结果没找到人,才来找了他。
说到底,他其实还得感谢梁璐。
当初梁群峰点名要人,自己能被推荐,也是她帮忙说的情。
所以高育良态度依旧温和:
“梁老师,怎么了?
又和同伟闹别扭了?这很正常。
两口子吵架,哪有隔夜的仇,过日子又不是打仗。”
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啊,我还是要说这句话。
事情闹到这一步,不能只怪一方,双方都有责任。
就算祁同伟要负主要责任,你也得反省一下自己。
我今天话说得可能有些直白,但你这个大小姐的性子真得改一改。
别总是看不起同伟家里那些亲戚,说话做事也得有个分寸。
如果同伟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
我一定会认真听,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梁璐听了这话,就知道高育良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今天要谈的,并不是夫妻间的私人恩怨。
而是正儿八经的公事,是祁同伟这几年来背着高书籍干下的那些事。
有些事,她心里也明白,可能是出于无奈,她能理解。
但有些事,明显已经触犯了法律,他还毫不避讳地去做,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今天在家,听到同伟那几个亲戚口无遮拦地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当时就吓了她一跳。
她清楚,祁同伟一定会替他们压下去,但她不能再等了。
于是她立刻来到高育良这儿,希望他能借这次机会,提醒甚至制止祁同伟。
可有些话她不能直说。
她只能这样说道:
“育良书籍,如果只是普通的家庭矛盾,我绝不会冒昧来打扰您。
可是祁同伟现在的行为,已经太出格了,甚至已经快要踩到法律的红线。”
高育良一听这话,心里也不禁一震。
难道自己这个学生又惹出什么大麻烦了?
让这位大小姐如此紧张?他当然清楚,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都合不来。
家庭背景、生活习惯差异太大,早就埋下了矛盾的种子。
祁同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抱怨过家里的事,但该忍的他都忍了。
因为梁家对祁同伟来说,也是一种政治资源。
而他自己,也一直在为祁同伟铺路,所以才会在常委会上力挺他。
如今他能坐上省掌的位置,祁同伟功不可没。
他怎能轻易相信梁璐的一面之词?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梁璐动不动就把家里的矛盾上纲上线,搞得像天要塌了一样。
现在这个局面,其实她也要负很大责任。
只不过有些话,现在他还不能说出口。
所以高育良只是略带惊讶地问了一句:
“有这么严重吗?”
此时的梁璐内心焦急万分,可有些事,真的不能直说。
现在要是把那件事说出来,高书籍当场就得拍桌子,事情就控制不住了。
她得先铺垫一下,慢慢引导。
“老祁家那边,只要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不管关系有多远,他能安排的全都安排了,而且都进了公安系统,已经严重违反了人事管理的相关规定。”
高育良表面露出惊讶之色,其实心里却很平静。
这种事根本不叫事。
公安系统每年有多少招录名额,光是证法干警考试就一大堆,更别说部队转业、特殊人才引进、警校联考、公务员考试等等。
祁同伟就算想安排,又能安排几个?
就连市局的赵东来,一年不也安排十几二十个,人家还说他不够灵活。
祁同伟那边的亲戚能有多少?
梁璐还真是个大小姐脾气,说话不过脑子。
但表面上,高育良还是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疑惑地说道:
“不可能吧,我们公安系统不是规定凡进必考吗?”
梁璐听了,更加着急了:
“高书籍,您被他蒙在鼓里了。
我亲眼看到他坐在家里,通过电话遥控各地公安的招录面试,一批批人就这样被安排进了系统,手段五花八门。”
梁璐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压抑已久的话。
说实话,每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她都很害怕。
说是怕他犯罪,也确实有这一层原因。
但更深层的恐惧,是怕自己失去那份属于权贵的特权。
她最初在梁群峰在位时,就一直享有那种特殊的优待。
但他并不清楚,这些背后的情况。
高育良对这一切,其实早就了如指掌。
可以说,这种现象并不少见,不只是公安厅长这样。
其他地方的一些官员,也大同小异。
祁同伟至少还维持了些体面,招录的警察
还算有些基本素养,这方面他倒也没太多可挑剔的。
但有些人的做法,就真是令人咋舌了,招进来的人全是些无所事事之徒。
为什么高育良身边的人,大多是从公安系统内部调动,一部分是祁同伟的关系户,而更多则是,在他看来,祁同伟推荐的人,更像真正能做事的公务人员。
当然,这些话,在梁璐面前不能明说,只能装作惊讶地问:
“还有这种事情?”
梁璐说着说着,情绪也渐渐投入进来,有些埋藏多年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简直让人难以相信,我这辈子算是开了眼界。
他们村里那些农民,不是当上了协警,就是做了保安,只要找上他,几乎有求必应,如果不加以节制,他们村的野狗都能被安排成警犬。”
梁璐越说越激动,这些话一出口,高育良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些情况,他早就清楚。
只是不屑去这么做罢了。
当年梁璐的父亲,梁群峰在位时就更是如此,权势滔天,他家那些亲戚,全是地方正府的编制外人员,一个个连班都不上,连打卡都不做,但每月的绩效奖金却一分不少。
这些事,梁璐可能不知道,但高育良心里明镜似的。
此刻听着梁璐倾诉,高育良内心毫无波澜,只是默默点头。
也正是这个点头,让梁璐心中更觉愤懑,她终于抛出了重磅炸弹:
“还有他在吕州安排的那几个协警,居然打了人,虽说只是个小姑娘,但这也是违法啊。
这种事,祁同伟居然还帮着压下来,我看,这公安厅长他也干不了几天了!”
听到这话,高育良再也坐不住了。
这实在太严重了,如果是寻常小事,帮一帮也就罢了,毕竟公安局里
很多案件也只是内部调解一下。
但涉及暴力伤人的恶性事件,最容易留下把柄,稍有不慎,牵连甚广。
不只是祁同伟,连他自己
一旦曝光,也难以置身事外。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过?”
梁璐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说,我就是不想让祁同伟出事。
我才特意来找您汇报,虽然他做得太过分,但我知道,他是您的学生,又是您身边的重要下属,您不会害他。”
听到这话,高育良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看着梁璐,直接回应道:
“我们不会害他,但也绝不能让他胡来。”
说完,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祁同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挂了电话,他又看向梁璐,“梁老师,你放心回去吧,这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太担心,我会让祁同伟给出一个交代。”
梁璐点点头,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
过了一会儿,祁同伟带着些许酒意朝高育良办公室走来。
门口的秘书见状,好心提醒了一句:
“刚才梁老师来过,现在高书籍心情不太好。”
祁同伟点了点头,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随着一声干脆的“请进”,祁同伟略微摇晃着身子走进了房间。
看到他满身酒气,高育良顿时火冒三丈,厉声斥责:
“上班时间喝酒,你这个公安厅长是怎么当的!”
祁同伟虽有些醉意,但头脑还算清醒,冲着高育良咧嘴一笑:
“老师,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稍微喝了点酒,厅里的事都安排好了,今天也有人值班,就放松了一下。”
听到这话,高育良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清楚,这个弟子,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从小吃糠咽菜,一步步从山沟沟里走出来。
一直想凭借自己的打拼,闯出一片天地。
可梁群峰当年狠狠给他上了一课。
从此,他就变成了唯权是从的俗人。
不得不承认,在小人堆里混,确实轻松许多,看看如今祁同伟的处境就知道了。
但他心里清楚,这位门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恭敬就能看出来。
虽说自己也的确是他政治上的资源,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又有几个?
相比之下,当年他也曾重点培养的侯亮平,整天嘴上喊着“高老师”,却毫无感恩之心,连个“老师”都喊不出口,这怎不让他寒心?
至于那些曾经帮过他的乡亲们,祁同伟现在的做法,也可以理解。
那些岗位,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顶多就是辅警、保安之类的,反正也是创造就业机会,帮着扶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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