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毕竟不是本地出身,对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没有祁同伟了解得透彻。
听他这么一分析,心里也基本认可了这个安排。
但他还是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他没看到的深意,这才是最让他不安的。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时间。
他现在维持的这份平衡,是牺牲了不少才换来的,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乱子。
沉吟片刻后,沙瑞金缓缓开口:
“同伟,你的考虑很周全,我没有看错你。
看到你这样的安排,我很放心。
当初在常委会上,你和你老师据理力争的时候,我还担心你能不能稳得住局面,是我多虑了,你老师也低估你了。
你的安排没问题,继续按这个思路推进,我支持你。
不过在过程中,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能做过头。
你要明白,油气集团不是个小摊子,牵涉的不只是赵瑞龙一个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其实这番话,沙瑞金原本并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
他和祁同伟的角色不同,祁同伟可以冲锋在前,就算有些事是他做的,某种程度上,也得由自己来兜底。
油气集团每年利润上千亿,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远不止赵瑞龙一个。
还有不少暗流涌动的势力,一般的无关紧要人物还好,万一挖出个大人物,整个汉东都可能被掀个底朝天。
这就是政治,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千头万绪,复杂得很。
这些事,祁同伟心里也清楚得很。
甚至这些人的背景,公安厅都有记录,只是不便公开而已。
这也是他不推荐侯亮平的原因——那小子是个愣头青,一杆子下去,船翻了都不管。
要是真把里面那些人逼到墙角,他们出来以后更会肆无忌惮。
所以,祁同伟才选择了田封义这个老狐狸。
既好掌控,又能借力,还不会掀桌子。
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
他的处事老练,明显在侯亮平之上,祁同伟也微微颔首,随即笑着说道:
“您这么一说,我也就明白了。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一开始的确是考虑让亮平去的。
无论从职务还是经历来看,都非常合适。
再加上您对他的信任,按理说再合适不过。
不过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太直,做事不拐弯。
我担心一旦查出不该查的东西,反而会引发混乱。
老田就不一样,年纪摆在这儿,看问题更透彻。
哪些该查,哪些不该碰,他心里有数。
所以我才建议了老田。”
听到这里,沙瑞金整个人明显轻松了不少。
这正是他所顾虑的地方。
整个油气集团牵扯太广,背景复杂。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条路是最合适的,但最合适的人却不好找。
这种大型垄断国企,能在风浪中屹立多年,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方面,它们掌握着核心资源,能稳定获利;
就像古代的盐铁专营,稳如泰山。
另一方面,他们的利润也被各方势力瓜分,
你拿一块,我分一点,即便表面亏损,也不会真正垮掉。
一旦出事,倒霉的也只是几个具体办事的人。
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从来不会有事。
从某种角度看,刘新建其实做得还行。
他在各方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平衡,避免了冲突。
只是他运气不好。
赵家的大船要沉了,他不过是个加油的。
自然难逃一劫,这是注定的。
此刻的沙瑞金,越看祁同伟越觉得满意。
考虑得周到细致,行事稳重得体。
人选安排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越权,也不张扬,进退有度。
想到这样一个有分寸的人,还是自己当着高育良的面硬拉出来的,
他心里一阵得意。
正准备拉开抽屉给祁同伟递根烟时,
他忽然看到了抽屉里的一摞杂志,微微一怔。
稍作犹豫后,他把几本杂志丢到了祁同伟面前。
“帮我看看,提点意见。”
祁同伟打开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
内容真是五花八门:《沙瑞金窃取改革开放成果!》《汉东官场内幕曝光!》《沙瑞金与下属那些不可说的故事》。
他忍不住翻开了那本“不可说的故事”,粗略扫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这些内容简直精彩极了。
别说港媒了,光看这些标题就知道是胡编乱造。
祁同伟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冲沙瑞金笑了笑,正色说道:
“这些都是假的,港台那些小报惯用的伎俩。
无中生有、添油加醋,背后肯定有人在推动。”
他没说的是,他心里其实清楚是谁干的。
以前赵瑞龙就经常讲这些套路。
赵立春那一代,最爱用这种方式整人。
找海外媒体发文章,再借机打压对手。
已经快形成一套完整的操作链条了。
但这种话,现在不说也罢。
沙瑞金点点头,他早就猜到有幕后黑手。
现在他想的是,该怎么反击。
虽然大哥那边对此并不在意,只提醒了他几句,但作为省韦书籍,
他必须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否则就成了全省乃至全国的笑话。
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舆论攻击。
而祁同伟的公安厅正好负责舆情管理,算是半个行家。
所以他想听听祁同伟的意见。
“同伟,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祁同伟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沙书籍,您别在意这些。
这些东西越多,说明您做得越好,动了某些人的奶酪。
这就跟野狗乱叫一样,不用太当回事。
要是真想处理,直接把这些野鸡出版社收拾了就行。
要是心里不舒服,也可以找老田啊。
他手下有笔杆子,报纸又是官方媒体,只要您点头,他肯定愿意效力。”
祁同伟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得沙瑞金哈哈大笑起来。
祁同伟用手指着他,笑着数落:“你啊你,难怪你老师总说你,活该!”
没过多久,祁同伟拿着一纸调令从省韦大楼走出。
“老田,还活着没?没死就赶紧过来,你可是欠我人情的!快来快来!”
“祁书籍,找我有什么吩咐?”田封义一边走进来,一边笑着问道。
和上次相比,他如今可神采飞扬多了。
原来他儿子这次出了点小状况,反而因祸得福,被调到了市韦,这可把他乐坏了。
现在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儿子身上,干脆搬到了吕州住。
儿子的工作,就是他的事业。
老田这人闲不下来,几乎都快把市韦当家了。
而吕州那边,也正愁没个踏实肯干的老同志来分担工作。
这么一个经验丰富、为人稳重的老干部送上门来,自然是欣然接受。
田封义自己也觉得找到了价值,乐在其中,连作协那边都不去了,成天泡在吕州。
这次要不是祁同伟特意叫他回来,他根本不会露面。
舐犊情深,可见一斑。
祁同伟看着满脸得意的田封义,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情绪这东西,是会传染的。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田封义说道:“你这个老田啊,一天到晚为了儿子,都快成吕州的编外顾问了。”
“我也是听说了才知道,早知道我把你儿子调到省里来,还能多一个免费的跑腿。
这便宜让吕州占了,还不如让我占了。”
田封义听后,摆了摆手,笑呵呵地回应:“祁书籍,你这话说得就慢了。
你如今日理万机,哪还顾得上我这种闲人?现在的你,可不比从前那个祁厅长了。”
“几天不见,你就成了整个汉东证法系统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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