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想借“肃清余毒”的名义,敲打一下祁同伟,没想到反被祁同伟抓住机会,用大风厂的问题反过来给他上了一课。
简直是当众扇了一耳光。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
如今的祁同伟,和从前判若两人。
过去他虽不算多强势,但至少懂得分寸,对在座领导也一向恭敬有加。
可眼下这副姿态,咄咄逼人,毫不掩饰,完全换了个人。
这种场面,他们还是头一回见,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沙瑞金虽被逼到墙角,却没乱阵脚。
他迅速调整思路,不动声色地把球踢了出去。
脸上带着笑,语气平和:“大风厂的问题确实值得重视。
同伟你提得很准,观察也很细致。
不过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京州市韦在具体推进。
达康书籍,你是直接负责人,不如你谈谈——
眼下这个局面,该怎么处理?”
这一招轻描淡写,却极为老辣。
沙瑞金身为一把手,有权把难题转交。
更重要的是,从程序上讲,他从未下达过任何明确指令,所有动作都是李达康主导执行的。
锅,自然落不到他头上。
李达康心里门儿清:这事儿确实是他在前面冲,可谁不知道背后是为了谁?
若不是陈岩石那一声“小金子”,若不是上面默许甚至暗示,他会冒着风险保下这块地?
大风厂早被拆得连渣都不剩,哪还有今天这些是非?
换作别人,谁愿意趟这浑水?
可现实就是这样——上级一句话不用说透,底下就得照着办。
尤其当你还想保住位置、维持局面时,更没有退路。
这就是李达康的难处,也是他的宿命。
面对沙瑞金的点名,李达康纵然心头不快,但依旧站了出来。
这就是他的作风。
当初国家发改委来人督查,他都没怵过,何况眼下这点场面?
他挺直腰板,声音沉稳:“关于新大风厂的问题,我认为,首先要厘清产权归属,彻查资金流向。
其次,对打着工人名义谋私利的行为,绝不姑息。
正府可以支持企业重生,但绝不能成为某些人中饱私囊的通道。”
“祁书籍,大风厂这事儿,是我一手经办的。
这次土地置换,完全有法可依。
大风厂在光明区那块地的价值——不说全部,光是持股员工所占的那一半权益,就足够覆盖新批用地的成本了,包括安置补偿、设备搬迁这些开销。”
“而这笔钱,实际上是由光明峰项目的投资方大陆集团承担的。
换句话说,正府掏的钱,源头还是来自大风厂原有的地块,并非财政额外支出。
我只是做了个协调工作,祁书籍。
至于新厂后续怎么管理,我不参与,也不关心,他们爱怎么安排都行。”
“但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市场经济下,企业就得自己闯荡,正府的手不会一直伸着去扶。
该放手时就得放手。”
李达康这一番话出口,沙瑞金脸色微微一松,心里顿时有了些底气。
眼下局面被他三言两语剖析得明明白白:正府没有越界干预,资金由开发商承担,流程合法合规。
你祁同伟再揪着不放,岂不是无理取闹?
更何况,大陆集团本就是汉东本土成长起来的大企业。
当年李达康步步高升之时,这家企业也同步扩张壮大。
要说两者毫无关联,谁信呢?
虽不至于说它是李达康的“白手套”,但若说全无私交往来,恐怕也没人相信。
只是李达康能力强,政绩硬,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刻他一番回应,条理清晰、语气从容,在场不少人不由得暗暗点头。
果然是李达康啊,懂得把握分寸,一句话就把事情圆过去了。
可这些话听在祁同伟耳朵里,味道却完全不同。
他清楚内情——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大风厂确实有资产,但更有债务,这才是症结所在。
山水集团垫付的六千万暂且不论,还有银行方面的多笔欠款尚未清算。
而那些持股员工呢?只享受分红,却不承担任何亏损责任,这算哪门子公平?
面对李达康的推脱,祁同伟毫不留情,直接开口:
“我是证法委书籍,全省法治建设归我管。
这件事上,我必须讲原则。”
“达康书籍说得没错,地皮价值或许能抵上开支,可那些债务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一句话轻轻带过,法院门口排队起诉大风厂的债权人怎么办?你只盯着你的光明峰项目,可你知道山水集团那六千万去哪儿了吗?”
“山水集团是赵瑞龙的人设的公司,眼看就要被查封,这笔资金本应收归国库。
结果现在却被当作‘垫资’悄悄抹平了账目——这是在挥霍国家资产!李达康,你的立场到底在哪一边?”
“所有窟窿都让蔡成功一个人扛?就因为工人闹事、人多势众,就能逼着正府拿地拿钱?这叫讹诈!法制社会容不得这种先例!”
这番质问一出,李达康心头猛地一沉。
他以前真没看出,祁同伟竟能如此难缠。
过去只当他是个听命于高育良的棋子,任人摆布。
如今看来,此人不仅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心思极细,专挑要害下手。
别的他不管,只认一条死理:依法办事。
哪怕现实中人情复杂、利益交织,有些事无法照本宣科地用法律解决——可祁同伟偏偏不管这些。
他一口一个“法治建设”,字字如钉,把李达康逼到了墙角。
其实此时的祁同伟,也算有些较真过头了。
在这个圈子里,法治更多是种理想化的提法。
现实治理中,讲究的是平衡与变通。
可祁同伟偏要一根筋地抠住程序正义,用一句“建设法治社会”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宁折不弯,眼里容不得沙子。
有些话不能明说,毕竟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工作上可以灵活处理,但不能摆在台面上讲。
就像大风厂的债务问题,只能私下调解、权宜应对。
蔡成功一旦定罪,那块地拿去处置,一部分安抚工人,剩下的由银行几家分摊了事。
人进了监狱,蔡成功还能翻出什么浪?
蹲个几十年,出来背几十亿的债,一辈子就毁了。
牺牲一个人,换来大局安稳,看似划算。
可这种做法,和法治原则背道而驰。
法治是什么?
黑白分明,有据可依。
该归谁的就是谁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含糊。
这才是法治的底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蔡成功确实有过错,但罪不至死,更不该背负如此沉重的代价。
祁同伟抓住这一点不放,步步紧逼,让李达康陷入窘境。
李达康下不来台,那沙瑞金呢?
能稳得住吗?不可能。
此刻李达康沉默不语,目光悄然转向沙瑞金。
“法治建设”这顶帽子太重了,他若再辩解,就等于在对抗组织决定。
他不蠢,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于是,难题又被轻轻推到了沙瑞金面前。
沙瑞金是省韦书籍,是班子的带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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