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太后娘娘脸色早已煞白如纸,比身下的素披还要苍白几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絮,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细微的气音溢出唇角。
身旁的嬷嬷急得眼圈发红,拿着素白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嘴角不断渗出的血珠。
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琉璃。
太后的目光死死锁在状若癫狂的儿子身上,眼底翻涌着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慌。
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轻颤,像是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
若不是嬷嬷早有察觉,死死扶住她的胳膊不撒手,恐怕早已从软榻上摔落。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常年不能动弹、早已没了知觉的下肢,此刻竟传来一阵尖锐的麻痛。
像是有无数根细针从脚底往上窜,顺着骨头缝直钻天灵盖,疼得她额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一个不愿承认的念头在心底疯狂滋长:
这一切,真的是沈若曦那女人做到的?
她真有这么大能耐?
更让她胆寒的是,她清楚地知道,此刻的儿子早已没了理智——若是自己再敢说半个“不”字……
他那双扬起的手,那腿,真有可能朝着自己挥过来。
就像那日毫无预兆射向自己的那支冷箭。
可她下半身动弹不得,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真要被打了,也只能硬生生受着。
活了几十载,历经无数风雨,执掌后宫数十载。
她从未有过这般束手无策的恐慌,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衫,凉得刺骨。
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是那个小时候会缠着她,会在她生病时守在榻前的稚子吗?
难道是被什么妖邪夺舍了?
到底是谁?
是哪位死去的嫔妃孩子,在地下不甘寂寞。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让她头晕目眩。
她跟儿子斗倒了一个又一个觊觎后位与皇位的嫔妃皇子。
好不容易才夺得这天下,共享这无上尊荣,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就要走到母子相残的地步吗?
“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这话历来形容君臣,形容兄弟。
难道如今也要应验在她与儿子身上?
想到这儿,太后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枯瘦的指尖直指皇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你……”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黑影一闪,二皇子萧祁睿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他几步冲到软榻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竟直接把一张俊朗的脸庞抬了起来,凑到太后眼前,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诡异的渴求:
“皇祖母息怒!父皇这是表演入了神,一时失了分寸,您要怪就怪孙儿,要打就打孙儿吧!”
他脸上不见半分惧色,反倒透着一股近乎赤忱的期待。
仿佛能挨上皇祖母一下,是什么天大的恩典。
那模样落在众人眼里,让人头皮发麻。
慈宁宫瞬间落针可闻,一屋子的皇子、宫人、嬷嬷全都噤若寒蝉。
这二皇子,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萧祁睿却浑然不觉,他只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抢在德福前面,把自己送到了皇祖母的“怒火”之下!
殿内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萧祁睿心中翻涌着狂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确实开心!
开心的是,自己刚才那一点点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盼——
期盼着能赶上这最后一步,期盼着能从德福那老东西手里把这份泼天功劳抢过来——
居然……真的实现了!
看来老天爷有时候还是眷顾自己一丢丢的。
这一次,绝不能让德福抢了先!
没看到德福已经那啥了吗?
萧祁睿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一旁的德福。
只见那老太监果然是个狠角色……
竟真的把那张完好无损、平日里总带着几分谄媚的脸彻底转了过去,对着太后娘娘还有父皇。
而将另一侧……
那被太后娘娘的佛珠硬生生砸得沟壑纵横,疙疙瘩瘩……像一盘被粗暴揉捻过的、毫无美感的佛珠串脸。
转了过来。
萧祁睿倒抽一口冷气。
蓄势待发!
这分明是蓄势待发!
这是这老东西准备再一次得一大功劳。
谁不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父皇盛怒之下“舍身相救”。
这份功劳,足以让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一飞冲天,甚至……功高盖世。
毕竟这种机会百年难遇。
甚至可以作为佳话,载入史册。
这一次,他二皇子萧祁睿,绝不能再让德福抢了先!
只是,抢归抢,抢完了,真跪到太后娘娘手底下了。
萧祁睿心里却像悬了块巨石,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
为什么?
因为眼前这一切,演得实在太逼真了!
太后娘娘吐血那一下,身子软软地倒下去,眼神空洞绝望,仿佛真的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父皇更是雷霆震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木椅,那椅子“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发抖。
他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嘶吼声如同困兽,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毁天灭地的疯狂……
为了演好这一出,父皇真是下了血本!
萧祁睿甚至记得,那把椅子,父皇足足踢了三遍才满意。
第一遍力道不足,椅子只是倒了;
第二遍角度不对,没砸出预想中的声势;
直到第三遍,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沉重的椅子踹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还有父皇身上那件衣裳……
那是母后平日里最宝贝的一套宫装。
华贵得刺眼。
自己总觉得有些张扬。
但是母后每次穿上它,都要对着镜子端详许久,挺直了腰板,端着皇后娘娘的架子。
仿佛那衣裳就是她身份与尊荣的全部象征。
可此刻,那件象征着无上尊荣的华服,穿在父皇身上,却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泥地里的破布条,皱巴巴的。
沾满了木屑,灰尘,甚至还有几滴暗红的血迹溅在上面,狼狈不堪。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看着那件衣裳,萧祁睿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母后的脸——
那张曾经洋洋得意、光彩照人的脸。
似乎转眼间,便会像这件衣裳一样,变得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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