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金光，速度快到了极致，在空间虫洞闭合的最后一刹那，精准地，贴在了菱形战舰的舰体之上。
它没有引起任何警报。
在“格式塔”的扫描系统中，那点金光，没有任何能量反应，也没有任何物质形态，就像是一个虚无的幻影。
它们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附上了一个“标记”。
巨大的菱形战舰，彻底消失在了虫洞的尽头。
混沌之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先生，就这么……放它走了？”
天皇燧人氏看着那已经愈合的空间壁垒，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担忧。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在他们看来，刚才就应该趁它病，要它命，将那艘诡异的战舰，彻底留在这里。
陈燃转过身，看着众人。
“留下来？”他反问道，“然后呢？引来它们背后那个所谓的‘逻辑天体’，引来千千万万艘这样的战舰吗？”
众人顿时语塞。
是啊，刚才那一艘，就已经需要圣母娘娘亲自出手，才能应付。如果对方倾巢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对这个‘格式塔’文明，一无所知。不知道它们的规模，不知道它们母体的具体位置，更不知道它们还有多少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攻击手段。”
陈燃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战争，不是匹夫之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放它走，有三个目的。”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是为了立威。我要让它们，以及它们背后的母体知道，洪荒，是一块硬骨头，啃不动，还会硌掉它们的牙。这样，它们在下一次行动之前，就会有所忌惮，会进行更详细的评估，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直接冲上来就想格式化。这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是为了获取情报。刚才的对话，已经让我们对它们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而我最后送出去的那份‘土特产’，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信息。”
“那是什么？”人皇缁衣氏好奇地问道。
“那是一颗，‘人道’的种子。”陈燃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将一丝最纯粹的人道文明气息，附着在了上面。它就像一个定位器，也像一个探针。只要那艘战舰回归母体，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大致确定对方的方位，甚至，能够通过这颗种子，感知到对方文明的一些基本特性。”
众人闻言，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先生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放走敌人，竟然是为了更好地打击敌人。
这种格局和谋略，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那第三个目的呢？”地皇有巢氏追问道。
陈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三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我送出去的，不仅仅是一颗探针。”
“更是一颗，‘病毒’。”
“病毒？”众人更糊涂了。
“‘格式塔’文明，是一个纯粹的逻辑文明，它们的集合意识，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而我送出去的那颗‘人道’种子，里面蕴含着什么？”
陈燃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里面蕴含着我们人族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里面蕴含着，英雄的慷慨悲歌，帝王的权谋霸业，文人的风花雪月，百姓的柴米油盐！”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纯粹的逻辑系统来说，是什么？”
“是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删除，无法被格式化的，最底层的，逻辑乱码！”
“我很好奇，当‘格式塔’的母体，试图分析这颗充满了‘人性’的种子时，它的中央处理器，会不会……烧掉？”
听完陈燃的解释，整个舰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将领，看着陈燃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敬畏、崇拜，以及一丝丝恐惧的眼神。
杀人，不过头点地。
而先生的手段，是诛心！
他要从根源上，去污染，去动摇一个庞大机械文明的，存在根基！
这比直接摧毁一艘战舰，要狠辣，要高明，何止万倍！
“好了，威胁暂时解除。”陈燃拍了拍手，打破了沉寂，“传我命令，舰队返航。北俱芦洲的战果，需要消化。我人族，也需要时间，来为下一次的‘接触’，做好准备。”
“是！”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坚定。
经此一役，他们虽然见识到了洪荒之外的恐怖，但也同样见识到了圣人的伟力，和先生的深不可测。
他们的心中，有了一根真正的定海神针。
庞大的人族舰队，开始调转方向，缓缓驶回洪荒世界。
而女娲的化身，在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燃之后，也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了旗舰深处。
她的心中，同样波澜起伏。
这个寄宿在她体内的“陈燃”，他的智慧，他的眼界，似乎比他的来历，更加神秘。
……
无尽遥远的，另一片混沌宇宙。
一座由无数黑色几何体构成的，比星系还要庞大的“逻辑天体”，正静静地悬浮着。
这里，就是“格式塔”文明的母体。
突然，一个空间虫洞在“逻辑天体”的表面打开。
那艘在洪荒世界吃了大亏的菱形战舰，狼狈地，从中驶出。
它缓缓地，靠近了母体，准备进行链接，上传此次“勘探”的所有数据。
就在它与母体接触的那一刹那。
那颗被陈燃种下的，“人道”的种子，悄然间，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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