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的书房,空气死寂。
沈公豹的条件,像一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在费仲的寿宴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砸碎那座血玉珊瑚。
这不仅是证明,这是在向整个费仲集团公开宣战。
“主公,这是一个阳谋。”姜尚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沈公豹被逼到了绝路,他需要我们用最极端的方式,证明我们有和他站在一起,把命押上赌桌的资格。”
伯邑考面色惨白,喃喃道:“那座珊瑚,价值连城,更是费仲权势的象征……寿宴之上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这……这是不可能的!”
“砸一件死物,算什么本事?”
姬发的声音不大,却让姜尚和伯邑考同时一震。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座囚禁他们的假山。
“沈公豹要的,不是一地碎片。”
“他要看的,是我有没有能力,让费仲比死了儿子还痛苦。”
“他要看的,是我有没有胆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递给费仲一把捅向自己的刀!”
姜尚的眼睛骤然亮起,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主公的意思是……”
“费仲大权在握,清除了比干,此刻正是他最志得意满,最需要一个舞台来炫耀胜利果实的时候。”姬发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会办一场宴会,一场向所有人宣告朝歌新主人的宴会。”
“而我,这个帮他扳倒比干的‘头号功臣’,一定会被他推到舞台最中央。”
姬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砸碎珊瑚,只会让他暴怒,让他警惕。那是莽夫所为。”
“我要送他一份大礼,一份让他无法拒绝,甚至会感激涕零的……剧毒大礼!”
“我要让他亲手把那座血玉珊瑚,和他自己的命,一起放上赌桌!”
三日后。
费仲府邸,张灯结彩,车水马龙。
朝歌城内所有依附于费仲的权贵,都带着最谄媚的笑容,齐聚一堂。
所有人都清楚,今夜的主角,有两个。
高坐主位的费仲。
以及,那个坐在费仲左手边首位的西岐世子,姬发。
宴会之上,歌舞升平,酒气熏天。
费仲满面红光,享受着山呼海啸般的吹捧。
伯邑考坐在姬发身侧,身体僵硬如铁。
他看着那些曾经需要他仰望的权贵,此刻却用敬畏、好奇又夹杂着轻蔑的目光,不断打量着自己和父亲。
这种目光,比地牢里的鞭子更让他痛苦。
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达到顶峰。
费仲那个被酒色掏空的儿子费廉,在一众仆役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上的红布被猛地揭开!
轰!
满堂宾客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
一座近三尺高,通体血红,宛如龙蛇盘绕的珊瑚树,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灯火的映照下,那红色仿佛在流动,妖异,瑰丽,带着一股血腥的美感!
“血玉珊瑚!”
“天呐!此等神物,只怕王宫里也找不出第二件!”
伯邑考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座珊瑚,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认得!
这座珊瑚,正是沈公豹的独子沈浪,九死一生从东海深处带回来的传家之宝!
上面,沾着沈浪断腿的血!
费廉享受着众人的惊叹,高声道:“父亲大人五十华诞,孩儿寻遍四海,得此神物,献与父亲!祝父亲福如东海,权倾朝野!”
“好!好!好!”
费仲龙颜大悦,抚掌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站起身,端起酒杯,喧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诸位!”
“今日,我费仲能有此成就,全赖大王信任,与诸位同僚鼎力相助!”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姬发。
“但,有一人,我必须单独敬他一杯!”
所有人的视线,如利剑般齐刷刷刺向姬发。
“这位,便是西岐世子,姬发!”
“他深明大义,助我揪出比干国贼,是我大商的头号功臣!”
费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高声道:“世子,请!”
姬发站起身。
表演,开始了。
他端起酒杯,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那座血玉珊瑚上,随后又平静地移开。
他先是对着费仲,深深一拜。
“大人谬赞,姬发不敢当。”
“能为大人分忧,是姬发的荣幸。”
他的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费仲满意地颔首,示意他坐下。
姬发却没有坐。
他环视一周,看着在场所有贪婪而炙热的眼睛。
“今日,借大人寿宴,姬发斗胆,有一份薄礼,想献给大人!”
“哦?”费仲饶有兴致,“世子太客气了,但说无妨!”
姬发高举酒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这座血玉珊瑚,确是世间罕见的珍宝。但,在我看来,它终究是一件死物!”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费廉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姬发!你什么意思?!”
姬发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盯着费仲的双眼。
“大人为国除奸,功在社稷。但,国库空虚,仍是心腹大患!我听闻,大人有一个聚宝盆,能汇聚天下财富,但依我之见,这盆子,太小了!”
费仲的眼神,微微眯起。
聚宝盆是他的禁脔,这个外人,竟敢当众提起!
“一个一个地收商人的钱,太慢了。”
姬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蛊惑力。
“我们为何不铸造一个,全天下最大的聚宝盆?把所有生意,都变成大人的私产!”
“比如,盐!”
一个字,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口。
“盐,人皆需之,国之命脉!如今各地盐商各自为政,利太散了!若是能将天下盐引,尽数收归一处,由我们统一发卖!那将是何等泼天的富贵!”
“再比如,铁!”
姬发的声音,如同魔鬼的私语。
“农具、兵器,哪一样离得开铁?若将天下铁矿收归大人手中,那我们掌握的,就不仅仅是钱袋子!”
“而是扼住了天下所有诸侯,所有百姓的命脉!”
“到那时,无论是谁,想活,就得看大人的脸色!”
轰!
姬发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大厅里炸响!
短暂的死寂之后,无数双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疯狂的、毫不掩饰的贪婪火焰!
盐铁专营!
这已经不是聚宝盆了!
这是要把整个大商的血脉,都抽出来,注入费仲的身体!
费仲看着姬发,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到了计划中毁天灭地的利益,也看到了同样巨大的风险。
但,姬发的话,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绝对的,掌控一切的权力!
“好!”
费仲猛地一拍桌子,将那白玉酒杯震得粉碎!
他大步走下台阶,冲到姬发面前,双手重重拍打着他的肩膀,状若癫狂!
“好一个盐铁之策!”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费仲激动地抓住姬发的手,高高举起,向所有人嘶吼道:
“你不是我的功臣!”
“你是我费仲的子房!是我的亲兄弟!”
“从今日起,姬发世子的话,就是我费仲的话!谁敢不从,就是与我费仲为敌!”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满堂宾客,齐齐起身,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恭维!
在这片狂热的声浪中,无人注意,宴会角落里一个负责倒酒的仆人,眼中闪过一丝骇然,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姬发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内心却冷如万年冰窟。
他知道。
自己已经将那杯最毒的酒,亲手灌进了费仲的喉咙。
这个计划,会将费仲彻底推到天下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要做的,只是静静看着,等待这座用贪婪堆砌的大厦,轰然倒塌。
宴会结束,姬发回到听雨轩。
推开书房的门。
屋内,一片漆黑。
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黑暗中。
是沈公豹。
姬发进门,他没有犹豫,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姬发,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沈公豹,拜见主公!”
这一声“主公”,发自肺腑,再无一丝试探。
他哑声道:“我只求主公砸碎一件死物,主公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挖费仲的祖坟!此等魄力,此等手段,沈公豹……心服口服!”
姬发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冷茶。
“从今天起,东市布行,是我们的刀鞘。”
“你,就是刀锋。”
“费仲的盐铁之策,很快就会推行。我要你,立刻去串联所有因此受损的盐商、铁商,告诉他们,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
“属下明白!”沈公豹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等到费仲激起民怨,天怒人怨之时,便是我们……动手之时!”
姬发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自己卧房的门缝下,似乎有东西。
他心中一凛,推门而入。
床上,空无一人。
冰冷的枕头上,赫然躺着一块黑色的木牌。
正是“无面”的令牌。
令牌旁,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姬发拿起纸条,上面只有一个用鲜血写成的字。
箕。
他的心脏,狠狠一沉。
秃鹫,等不及了。
它们已经开始,享用他备下的“美餐”!
姬发攥紧纸条,对跟进来的姜尚沉声道:“相父,豺狼刚被毒药喂饱,秃鹫就迫不及待要来分食尸体了。”
姜尚看着那血红的“箕”字,眼神幽深。
“那就让它们去。”
姬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让这群秃鹫,去当那把撕开朝歌黑幕的,第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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