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一带，高墙森立，戒备远比外城严密。即使是白天，街道上也少见闲杂人等，只有巡逻的禁军队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甲胄碰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陆轻尘、苏嫣然和石敢当带领的主力队伍，远远避开了主干道，穿行在狭窄曲折的胡同里。根据苏嫣然绘制的草图，那座所谓的“工坊”，就隐藏在一片看似普通的官署建筑群后方，紧挨着皇城高大宫墙的一处独立院落。从外面看，灰墙黑瓦，门庭冷落，与周围其他衙署并无二致，甚至门口连个像样的守卫都看不到。
但越是靠近，众人心头那股不安的寒意就越重。石敢当派出的几个机灵的前哨回报，院墙周围看似无人，实则暗哨密布，墙角、树后、甚至对面屋顶，都有锐利的目光在扫视。想要硬闯或者翻墙，几乎不可能。
“走水路。”苏嫣然压低声音，指向草图边缘一条不起眼的、几乎与宫墙平行的细线，“这里，原本是前朝修建的一条排水暗渠，后来宫城改建，这条渠废弃了大半，但入口应该还在，或许能通到院子里面。”
众人绕到宫墙外侧一片荒废的林地。拨开茂密的荆棘和枯藤，果然找到一个半塌的、被杂草掩盖的石砌拱洞，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洞里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淤泥的腥气。
“我先进去。”陆轻尘毫不犹豫，将柳叶短刃反握在手中，第一个矮身钻了进去。石敢当挑选了十名最精干、身形相对瘦削的义军和黑水峒武士紧随其后。苏嫣然也被护在中间，其他人则在外围隐蔽接应。
排水沟内异常狭窄，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和碎石，空气污浊不堪。众人只能弯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黑暗浓重，只有偶尔从上方缝隙透进的微光，勾勒出管道潮湿冰冷的轮廓。
越往里走，气味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最初的霉味中，渐渐混杂进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气息，像是某种草药和……血液混合的味道。这味道越来越浓，粘稠地附着在喉咙里，令人阵阵作呕。
苏嫣然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陆轻尘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冰凉。他知道，这味道，恐怕就是工坊里那些罪恶勾当的证明。
管道似乎没有尽头，在黑暗中蜿蜒向前。就在众人精神高度紧张，几乎要被这压抑的环境和诡异的气味逼疯时，前方隐约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传来了隐约的、水流滴落的声响。
快到出口了？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然而，随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那股甜腻腐败的气味几乎浓烈到实质，更可怕的是，一种新的声音，穿透了黑暗和滴水声，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那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每个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是哀嚎声。不是痛苦的呻吟，也不是绝望的哭喊，而是一种扭曲的、凄厉得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嚎，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极致痛苦和恐惧。
声音很模糊，似乎是从管道侧上方某个通风口或者缝隙传来的，但足以让所有听到的人，汗毛倒竖，血液几乎冻结。
陆轻尘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嫣然。在管道尽头透进的微光映照下，她的脸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嘴唇颤抖着，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看口型是：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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