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推开主控厅的门时，天刚亮。
晨光从高窗斜切进来，落在她肩上。她没停步，径直走到中央台前，将一枚银环轻轻按进凹槽。
“滴——”一声轻响，六枚身份环同时亮起，蓝光流转。
冬珞抬头看了眼系统界面：“新轮值启动，权限已同步。”
“开始吧。”沈微澜说，“今天是第一天。”
春棠翻开调度册：“绿野计划首期物资已完成七成准备，缺的两样药材正在加急采买。”
“多久能到？”
“最迟明日午时。”
沈微澜点头：“按时入库，分类封存，贴新标码。”
“明白。”
夏蝉站在一旁，手里转着剑柄：“护航名单我也核过了，五个都是靠得住的，路上不会出岔子。”
“路上只是第一关。”沈微澜看向谢云峥，“总部才是根本。你留下，守好这里。”
谢云峥站在柱边，袖口还沾着昨夜巡查留下的灰：“我知道。外面动，里面不能乱。”
“对。”她转身打开柜子，取出一幅卷轴，缓缓铺开，“我们之前只想着怎么防、怎么守。现在要换种活法——主动送出去。”
地图上，红点连成片，像一片烧起来的火。
秋蘅走近看了一眼：“这些都是西北三州的枯水区？”
“嗯。”沈微澜指尖划过一条干涸的河道，“十年前还有人在这儿种田，现在连草根都刨不出来。百姓喝的是泥浆水，孩子拉肚子能死半村。”
屋里没人说话。
她抬起头：“巫族古术里的‘引泉诀’，配合咱们改良的净化阵，三个月就能让地底下重新涌水。这不是试验，是救命。”
夏蝉嗓门提了起来：“那就赶紧走啊！还等什么？”
“等规矩。”沈微澜目光扫过众人，“以前我们靠情分做事，出了事也捂着盖着。结果呢？内奸混进来这么久，谁都没察觉。信任不是嘴上说的，得有办法护住它。”
谢云峥低声道：“你是说……制度真能挡得住人心险恶？”
“挡不住全部，但能挡住大多数。”她说，“六枢共治不是摆设。以后大事必须六人联署，谁提议谁负责，谁反对得讲理。不靠一个人拍板，也不让任何人独揽。”
春棠轻声问：“万一有人不听呢？”
“那就停权。”沈微澜语气没变，“银环离体三寸自动锁死，进出主控厅双验证。敢私传数据，系统会立刻报警。这不是信不过谁，是不让坏人有机会。”
冬珞忽然开口：“那俘虏还在禁闭室，一直没审。”
“不急。”沈微澜看着她，“他说的那句话，我听到了。‘灯没灭，只是换了芯’。这话听着像警告，也像试探。”
谢云峥眉头皱紧：“我祖母……真的牵扯进来？”
“我不知道。”她终于看向他，“但我记得三年前，她当着全府人的面说我克夫，把我赶出正院。那时候，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人。如今突然冒出她的名字，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他没吭声。
“如果真是她背后在动，我们现在冲过去，她只会藏得更深。”沈微澜声音沉下来，“我要让她自己走出来。只要绿野计划一动，利益一动，她就会坐不住。”
春棠明白了：“你是拿项目当饵？”
“不是饵，是镜子。”她说，“我们做的是正事，他们要是伸手来抢、来毁，那他们就是邪。到时候，不用我说，天地自有公论。”
屋子里静了片刻。
夏蝉咧嘴笑了：“我喜欢这招。比打架痛快多了。”
秋蘅淡淡道：“防护剂我已经配好了，这次加了山雾藤，能抗神经干扰。路上用得上。”
“带上十份备用。”沈微澜说，“不止给队员，也要教当地人怎么用。技术不能只握在我们手里。”
冬珞盯着屏幕：“中继站信号测试完成，三级加密稳定。一旦出发，全程可联络。”
“好。”沈微澜走到台前，拿起笔，在执行令上签下名字，“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为了自保而战。我们要让那些喝不上干净水的人，知道有人在为他们想办法。”
她顿了顿，声音很轻：“正义不是喊出来的。是你明知道难，还愿意往前走一步。”
没人接话，但每个人的背都挺直了些。
谢云峥看着她侧脸，忽然说：“你变了。”
“我一直这样。”她回头看他，“只是以前没人肯看。”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我会的。”她笑了笑，“你也别总熬夜。伤口裂了我不给你治。”
他一愣，随即低下头：“……知道了。”
春棠合上册子：“我去把最后几批货清一遍。”
“去吧。”沈微澜说，“明天日出前必须装车。”
夏蝉拍拍腰间剑：“我再去巡一趟库房。”
“去。”
秋蘅提着药箱往外走：“还得熬最后一炉。”
冬珞没动，手指在终端上滑动：“系统还在跑背景扫描，有点异常数据流，我再查查。”
沈微澜走过去看了看：“哪里不对？”
“西院方向的地下管网，昨晚有微弱电流波动，持续了不到十秒。”冬珞眉头微蹙，“像是远程唤醒信号，但来源不明。”
“西院……”沈微澜眼神一闪，“老夫人住的地方。”
“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她摇头，“让她动。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冬珞点点头，却没关掉记录界面。她悄悄截了一段波形图，藏进私人密档。
沈微澜回到主控台前，将执行令正式录入系统。
六枚银环同时震动，发出柔和的鸣音。
窗外，晨光已经铺满山脊。
她望着远处荒芜的地平线，低声说：“这条路没有尽头，但我们得走。”
谢云峥站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她的背影。
春棠完成账本最后的勾画，夏蝉检查完最后一箱装备的封条，秋蘅将药瓶整齐码进保温匣，冬珞按下了加密升级的确认键。
所有人归位。
沈微澜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幅山水卷轴。
就在这时，冬珞忽然开口：
“小姐。”
“怎么了？”
“我娘死前写的最后一页笔记……上面的编码，和昨晚反推的信号路径，是一样的。”
沈微澜的手指顿住了。屋里一下子安静。
她慢慢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不是故意瞒着。”冬珞声音很稳，“我只是……想先确认是不是巧合。”
沈微澜盯着她看了几息，才缓缓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夜。”
“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冬珞抬起头，眼里有光也有冷，“我想看看，您会不会也把我当成隐患。”
沈微澜没动。空气凝住了。
良久，她才开口：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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