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巷道中。
那只异瞳白猫从破败的墙头纵身跃下。
它的身形在半空调转、拉长，落地时悄无声息，已然化作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放心，我不是‘神秘’。”
少年微笑着开口，声音干净。
“我跟你一样，是人。”
李真真的眼瞳收缩成针尖！
她手中的金色长弓弓弦紧绷，那闪烁着不祥粉色光晕的箭尖，纹丝不动地锁定着少年的心脏。
“我叫方沫。”
少年彻底无视了那支致命的箭矢，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的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真真心跳的鼓点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你……很有趣。”
方沫的嘴角弯起一道玩味的弧度。
“强制目标产生无法抗拒的爱意，在精神层面彻底缴械。”
“但它本身，应该不具备物理杀伤力，对吧？”
这不是疑问。
是陈述。
李真真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怎么会知道？！这神墟的本质，连小队的哥哥们都只是一知半解！
方沫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李真真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伸出手，指尖轻巧地捏住了那支抵在自己胸前的爱心羽箭。
而后，他主动用力，将锋利的箭尖更深地压向自己的心脏，衣料都凹陷了下去。
“所以……”
少年微微歪头，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李真真惊愕的脸，声音里浸染了一丝蛊惑的笑意。
“你现在用它指着我。”
“是想让我……爱上你吗？”
“你可以试试。”
轰！
羞恼与荒谬的情绪轰然炸开，冲垮了李真真的理智！
〔杀了他！〕
她本能地就要松开弓弦，让这个言语轻佻的混蛋付出代价！
可就在指尖即将松开的一刹那！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危机感，顺着弓弦疯狂倒灌，在她脑海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
〔你会死！〕
〔松手的瞬间，你就会死！〕
李真真的身体彻底僵住。
握着长弓的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找人。”
方沫松开箭尖，吐出两个字。
“一个神明代理人，和你一样。”
李真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耳熟，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他说的是……第五特殊小队？那个小队里确实有两个代理人。〕
方沫的回答，让李真真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你是守夜人总部派来的？”
“守夜人？”
方沫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汇，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
“那是什么？”
李真真彻底懵了。
“你连守夜人都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神明代理人’的？”
“一些……特殊的渠道。”
方沫含糊带过，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在李真真身上。
“现在，能告诉我，‘守夜人’是什么了吗？”
“无可奉告。”
李真真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这是大夏的最高机密！”
〔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泄露任何一个字！〕
“是吗？”
方沫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足足三秒。
忽然，他笑了，那笑容干净又纯粹。
“很有骨气，我欣赏你。”
……
上京市，西城区。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青石板路上，气氛诡异得令人发毛。
“……守夜人的编制，大致就是这样。”
李真真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住了。
〔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方沫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轰——！
这句道谢，像是一道惊雷在李真真脑中炸开。
她猛然惊醒。
之前那股不受控制的倾诉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从骨髓里泛出的冰冷。
她回想起刚才，自己竟像个被催眠的话匣子，将守夜人的基本架构、小队配置、甚至是一些内部的趣闻都抖了个干净！
那不是她的意愿！
是那个男人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的大脑产生了“他是自己人，可以信任”的错觉！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真真脸色煞白，踉跄后退，长弓再度凝聚，闪烁着粉色光晕的箭尖死死对准了对方的心脏！
方沫面对她那如同见了鬼的表情，却只是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不是说了吗？”
“我叫方沫。”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别这么紧张。”
方沫的笑容不变。
“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是同伴呢？”
“你要加入守夜人？！”
李真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方沫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有回答，笑着转过身去。
也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被一种极致的冰冷与警惕所取代。
李真真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向身后看去。
她也愣在了原地。
他们来时的那条青石板路，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粘稠的灰白色薄雾彻底笼罩。
雾气像是有生命的活物，缓缓蠕动，无声地吞噬了阳光、建筑与声音。
“神秘？！”
李真真失声惊呼。
方沫眉头紧锁，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他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
“搞什么，这里可是上京，天子脚下，现在‘神秘’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随地大小变了？”
“不对劲！”
李真真用力摇头，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飞快地说道：
“上京的‘神秘’，在‘克莱因’境之下，绝不敢在白天主动释放气息！006小队的威慑不是摆设！”
“它们最多偷袭流浪猫狗，一旦闹出伤人的动静，绝对活不过半天！”
她死死盯着那片不断逼近的浓雾，秀眉紧蹙。
“这只‘神秘’的气息顶多在‘川’境……它怎么敢？！它怎么敢在白天对我们动手？！”
除非……
方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因为恐惧而娇躯微颤的李真真，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抱歉。”
“看来，是我把你连累了。”
李真真猛地抬头，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浓浓的疑惑。
他在说什么？
方沫却没有解释，仿佛那句话只是无意识的呢喃。
他鼻尖微微耸动，像是在辨别空气中某种极其细微的气味。
随即，他竟一步步，主动朝着那蠕动的灰雾深处走去。
他的背影，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明明还是那个清秀的少年，却透出一股独属于顶尖掠食者的冷静与危险，仿佛一头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猎豹。
“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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