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官道旁的溪流映着最后一缕天光，潺潺水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玄七坐在一块青石上，震岳短棍横放膝前，右眼微垂，天珠的灵视悄然扫过四周——确认方圆百丈内再无埋伏。连日的厮杀终于告一段落，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稍放松。
“总算能喘口气了。”李铁将玄铁重剑插在泥地上，活动了下酸痛的肩颈，“这一路，比老子在矿区挖十年矿还累。”
孙屠难得没抱怨，只是蹲在溪边，舀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洗去血污。他脸上的刀疤被水浸湿，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柳无痕隐在树影中，正用毒镖削着一截树枝，削尖后串起洗净的妖兽肉，架在篝火上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声响，香气弥漫开来。
白霜牵着吴雪的手，走到溪流上游一处隐蔽的浅滩。
“我们稍作梳洗。”她回头对众人道，“半个时辰后回来。”
李铁挥了挥手：“去吧，这儿有我们守着。”
玄七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稍稍放松。
……
溪水冰凉，却格外清爽。
白霜解开束发的丝带，乌黑长发如瀑般垂落，浸入水中。她掬起一捧清水，轻轻擦拭脸颊，连日厮杀留下的疲惫似乎也被水流冲淡了几分。
吴雪蹲在浅滩边，小手撩起水花，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胳膊上的尘土。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凶险的旅程，但此刻，清澈的溪水仿佛能洗去所有恐惧。
“白姐姐……”她小声问道，“冷月门……是什么样的？”
白霜指尖一顿，冰在水中荡开一圈涟漪：“冷月门修的是寒月心法，门中多为女修，讲究清冷自持。”她看向吴雪，“以你的灵根，入门后必得重点栽培。”
吴雪眨了眨眼，忽然又问：“那……玄仙师他们，也能进冷月门吗？”
白霜失笑：“冷月门不收男弟子。”她顿了顿，“不过，他们护送你一路，宗门自会给予厚赏。”
吴雪点点头，小脸被月光映得莹白。
“希望玄仙师他们……以后都能好好的。”她轻声说道。
下游处，篝火噼啪作响。
孙屠撕下一块烤得焦香的妖兽肉，大口咀嚼着，含混不清地道：“他娘的，总算能吃顿安生饭。”
李铁灌了一口酒，舒坦地叹了口气：“等交了任务，老子非得在醉上三天不可！”
柳无痕阴恻恻地插了一句：“小心醉死在温柔乡里。”
众人哄笑，连玄七的嘴角都微微上扬。
这一路的生死与共，让原本各怀心思的五人，竟生出了几分难得的默契。
玄七脱下破损的外袍，就着溪水擦拭身上的血污。右臂的灼伤已经结痂，但经脉仍未完全恢复，震岳三式暂时无法全力施展。
“玄七。”李铁忽然正色道，“这一路，多亏了你。”
孙屠嚼肉的动作一顿，瞥了玄七一眼，竟没出言嘲讽。
柳无痕也难得开口：“若非你这一路上洞悉那些埋伏，我们早折在黑松林了。”
玄七摇头：“任务而已。”
……
晨光微熹，官道上雾气未散。
玄七第一个起身，震岳短棍斜插腰间，右眼扫过仍在熟睡的众人，声音低沉：“该走了。”
李铁一个激灵醒来，重剑已握在手中。孙屠抹了把脸，血刀出鞘半寸。柳无痕如鬼魅般从树梢跃下，白霜则牵着睡眼惺忪的吴雪走出溪畔草丛——所有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仿佛昨夜的片刻松懈从未存在。
“我来背她。”李铁蹲下身，示意吴雪趴到自己背上。小姑娘乖乖搂住他的脖子，玄铁重剑则交由白霜暂时保管。
六人全力疾行，官道两旁的景色飞速倒退。
正午时分，远处山峦间突然浮现一抹银光——那是冷月门护山大阵折射的阳光。
“到了！”白霜冰眸微亮。
黄昏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前，终于到了冷月门山脚下的——寒露城。这座依山而建的城池通体采用月白色石材，屋檐悬挂冰晶风铃，夜风拂过时，整座城都流淌着清冷的叮咚声。
散修公会的蓝旗在城门处格外醒目。玄七刚踏入散修公会门槛，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内室疾步而出——
吴寒莫。
这位筑基女修比众人想象中更苍老。她白发如雪，脸上皱纹纵横，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在看到吴雪的瞬间，她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
“老祖宗！”吴雪从李铁背上滑下，扑进老人怀里。
吴寒莫轻抚孙女发顶，目光却扫过玄七五人。当她看到玄七空荡的左袖和焦黑的右手时，瞳孔微缩。
“黑松林的火毒？”她突然开口。
玄七右眼微垂：“是。”
吴寒莫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抛给他：“冷月门的‘寒髓膏’，可祛火毒。”
几人来到散修公会内厅，吴寒莫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扫过玄七五人，声音沙哑却透着威严：
老身原以为，这一路最多不过曹、徐两家的死士，再加上贺炼在散修公会发布的寻常劫杀任务。她冷笑一声，两家死士不过炼气十一二段，成不了气候；而散修公会的劫杀任务，报酬再高也有限，接任务的修士未必会拼命——失败了，顶多扣些押金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五个沉甸甸的布袋，一字排开摆在桌上。
但老身低估了贺炼的狠毒。吴寒莫眼中寒光乍现，他竟以筑基丹为赏，让那些亡命之徒疯狂截杀！还给了大量火毒符箓；这一点确实是老身没考虑周到！
五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趟护送任务远远比想象中的难很多；围杀，暗器，符箓，妖兽……
吴寒莫慢声说道：所以，你们的报酬——她将布袋推向五人，每人一千下品灵石，比原定多一倍。
吴寒莫又取出五块冰玉令牌放在桌上，我吴寒莫记下这份人情。他日若诸位到寒露城，凭此令牌可求老身一件事——只要不违背门规。
“老身时日不多，还有不到二十年寿命，所以你们要尽快；不然此物可就成无用之物了！”
柳无痕阴恻恻地笑了：筑基修士的人情…有意思。
孙屠一把抓过布袋掂了掂，咧嘴笑了。白霜则郑重行礼：“多谢前辈。”
“这个还给你吴前辈！”玄七右手飞出一块玉佩；当初在丰兴城吴家家主给的隐匿玉佩！
五人拿过储物袋和冰玉令，准备离开散修公会。
“等等，五位仙师！”
吴雪红着眼眶，向五人深深一拜：多谢诸位仙师舍命相护，此恩吴雪永世不忘。她取出五枚亲手绣的平安符，一一递过，愿仙师们大道长青。白霜轻抚她发顶，李铁哈哈大笑，孙屠别扭地收下，柳无痕阴沉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玄七面无表情接过平安符；心里默念了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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