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乐宫语:母念仁恩嘱善待
崇德七年四月二十七,晨光刚漫过长乐宫的琉璃瓦,符太后便遣内侍请柴熙诲入宫。这座曾专供后妃休憩的宫殿,如今只剩她一人居住,庭院里的牡丹开得正盛,却没了往日的热闹,只衬得殿内愈发冷清。
柴熙诲身着常服踏入殿时,符太后正对着案上的《世宗遗训》发呆,素色宫装的袖口沾着墨渍 —— 昨夜她连夜抄写遗训,想寻些 “善待宗亲、勿嗜杀戮” 的字句,却越写越心焦。见柴熙诲进来,她连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熙诲,你来了。”
“母后召儿臣,可是有要事?” 柴熙诲在她对面坐下,内侍奉上的热茶还冒着细雾,他却没碰 —— 他知道,母后找他,定是为了柴宗训与陈琅。
符太后拿起案上的锦盒,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你父皇当年赐给宗训的长命锁,如今他被软禁在顺阳殿,身边只有两名老内侍,连件像样的衣物都没有。” 她的声音发颤,眼中泛起泪光,“你虽夺了他的皇位,可他终究是你皇兄,是大周的先帝,你能不能…… 能不能给顺阳殿多派些宫女,添置些器物,别让他过得太苦?”
柴熙诲看着锦盒里的长命锁,上面的鎏金已有些磨损,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他想起小时候,柴宗训曾拿着这把锁,笑着说 “要护着弟弟”,心中微动,却很快被帝王的权衡压下:“母后放心,儿臣已传旨,给顺阳殿加派十名宫女、五名内侍,每日的膳食按亲王规格准备,金银珠宝也会送去些,绝不会让皇兄受委屈。”
符太后松了口气,又提起另一件事:“陈太傅是你父皇的托孤重臣,当年若不是他辅佐,你也未必能有今日。如今新朝建立,你可不能亏待他 —— 文官集团本就对新朝有抵触,若你处置了陈太傅,恐失了民心。”
这话正说到柴熙诲的心坎里。他本就想借陈琅的威望稳定人心,母后的叮嘱正好给了他一个 “顺理成章” 的理由。“母后多虑了,” 柴熙诲端起热茶,浅啜一口,语气带着安抚,“儿臣不仅不会亏待陈太傅,还要尊他为‘帝国太师’,让他参与朝政 —— 只是陈太傅年事已高,不宜留在江都操劳,儿臣想让他去苏州明堂任职,那里清净,也方便他颐养天年。”
符太后听出 “苏州明堂” 是闲职,却也明白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 柴熙诲能给陈琅 “太师” 的尊位,已算留足体面。她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案上的《世宗遗训》,指尖缓缓抚过烫金书名,声音里带着几分追忆:他是你义父,辛辛苦苦把你从襁褓中带大成人,养育之恩,你可要报答。哀家都不及你义父义母。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只是攥紧那本遗训,像是在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柴熙诲看着母后落寞的背影,心中虽有不忍,却也知道,帝王之路本就无情。他起身告辞:“母后安心休养,儿臣今日便去齐王府请陈太傅,定不会让他受委屈。” 说罢,转身走出长乐宫,晨光洒在他的常服上,却没映出半分暖意。
二、齐府登门:帝执弟子礼相请
四月二十七午后,江都齐王府的朱漆大门前,来了一支浩荡的队伍。柴熙诲身着青色常服,未带一兵一卒,只跟着两名内侍,手中捧着一个鎏金托盘,上面放着一件玄色绣金的太师朝服。
门房见是新帝驾到,吓得连忙跪地迎接:“老奴参见陛下!”
“起来吧,” 柴熙诲扶起门房,语气温和,“陈太傅在府中吗?朕今日是来拜访恩师,无需声张。”
门房不敢怠慢,连忙领着柴熙诲往里走。齐王府的庭院依旧雅致,槐树长得郁郁葱葱,树下的石桌上还摆着陈琅昨日翻看的《武经总要》,书页被风吹得微微翻动。陈琅听闻新帝来访,早已在正厅等候,身着素色布袍,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
“弟子柴熙诲,拜见义父。” 柴熙诲刚踏入正厅,便对着陈琅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完全没有帝王的架子。这 “弟子礼” 让陈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柴熙诲是想借 “师徒情分” 堵住天下人的嘴。
陈琅侧身避开,拱手道:“老臣不敢受陛下大礼,陛下请坐。”
柴熙诲顺势坐下,内侍将鎏金托盘奉上。他拿起托盘里的太师朝服,递到陈琅面前:“义父当年建政学,培养出无数栋梁,如今政学学员已派往各州任通判,成了新朝的根基 —— 这份功绩,足以当‘帝国太师’之位。”
陈琅看着那件玄色绣金的朝服,金线绣着的 “太师” 二字格外刺眼。他心中清楚,这 “帝国太师” 不过是个虚名,苏州明堂更是个远离权力中心的 “体面牢笼”—— 柴熙诲既要借他的威望稳定文官集团,又要防他在江都暗中联络旧部,才想出这 “尊而远之” 的法子。
“陛下谬赞,” 陈琅没有接朝服,语气带着几分疏离,“老臣年事已高,早已无心朝政,只想在府中颐养天年,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柴熙诲早已料到他会推辞,语气却愈发恳切:“义父怎能说无心朝政?新朝初建,百废待兴,河北、燕云之地需安抚,文官集团需制衡,这些都离不开义父的智慧。”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关键,“朕已下令,苏州明堂规格等同于江都政事堂,天下军政大事,皆会送副本与义父;义父若有建议,只需递折入宫,朕必亲自批阅,一一采纳。”
这话看似给了陈琅极大的权力,实则是将他牢牢束缚在苏州 —— 没有兵权,没有人事任免权,所谓的 “建议”,不过是新帝对旧臣的 “恩赐”。陈琅看着柴熙诲眼中的坚定,知道反抗无用 —— 若他执意不从,不仅自己会落得 “不识抬举” 的罪名,恐怕还会连累幸存的政学学员。
“老臣…… 遵旨。” 陈琅终于接过朝服,布料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想起当年柴荣托孤时,握着他的手说 “护好大周” 的场景。如今大周已亡,他这个托孤重臣,却只能接受新帝的 “体面放逐”。
柴熙诲见他应下,心中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义父肯相助,真是新朝之幸,百姓之幸!朕已命人收拾好苏州明堂,三日后便派仪仗护送义父前往 —— 江都的齐王府,朕会派人妥善看管,等义父日后想回来,随时都能住。”
这话更是断绝了陈琅留在江都的可能。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将朝服放在案上,目光望向窗外的槐树 —— 那是他当年亲手种下的,如今已亭亭如盖,却再也护不住大周的江山。
三、百官反应:尊贤之举定人心
柴熙诲请陈琅任 “帝国太师” 的消息,很快传遍江都的文官集团。
政事堂内,窦仪拿着柴熙诲的旨意,反复翻看,脸上的担忧渐渐散去:“陛下竟尊陈太傅为太师,还让苏州明堂参与军政,看来是真的想善待旧臣,而非一味用武。”
吕余庆也附和道:“陈太傅是先帝托孤重臣,在文官集团与百姓心中威望极高,陛下此举,既堵了天下人的嘴,又借陈太傅的威望稳定了人心 —— 新朝的根基,算是稳了。”
之前对新朝抵触最深的御史台官员,此刻也松了口气。一名老御史感慨道:“当年太祖皇帝建国,也未曾亏待后汉旧臣;如今陛下尊陈太傅,可见其有仁君之心,咱们这些文官,也能安心辅佐新朝了。”
消息传到地方,派往各州的政学学员更是放下心来。苏廉在苏州任通判,得知恩师被尊为太师,还将前往苏州任职,激动得连夜写了奏折,请求 “随侍太师左右,聆听教诲”。其他学员也纷纷上书,表达对新朝的拥护 —— 他们知道,陈琅在新朝有了尊位,他们这些政学出身的官员,也不会被排挤。
百姓们听闻此事,对新朝的好感也多了几分。街头巷尾的茶馆里,说书先生开始讲 “新帝尊贤” 的故事,把柴熙诲塑造成 “仁君” 的形象;酒肆里的百姓举杯畅饮,说着 “新帝既尊陈太傅,又免三年赋税,这日子定能越来越好”。
柴熙诲坐在紫宸殿内,听着内侍汇报百官与百姓的反应,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这步 “尊贤” 的棋走对了 —— 既稳住了文官集团,又赢得了民心,还将陈琅这个潜在的 “威胁” 体面地放逐,可谓一举三得。
“传朕旨意,” 柴熙诲对着内侍下令,“三日后,派太子少保亲自护送陈太师前往苏州,沿途各州府需设宴迎接,不得怠慢。”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对陈琅的 “尊重”,是真心实意的 —— 至少表面上是。
四、临别之际:孤臣叹惋忆旧朝
四月三十,江都城外的码头,挤满了送行的官员与百姓。陈琅身着玄色太师朝服,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江都城墙,神色平静。柴熙诲亲自前来送行,站在码头上,挥手道:“义父一路保重,苏州若有任何需要,随时传信回江都。”
陈琅对着柴熙诲躬身行礼,没有说话 —— 他知道,这一去,恐怕再也不会回江都了。码头上的官员与百姓高呼 “太师保重”,声音震得水面微微颤动,却没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船只缓缓驶离码头,江都的城墙渐渐模糊。陈琅回到船舱,将太师朝服叠好,放在木箱里,然后拿起案上的《贞观政要》,翻到 “君道第一” 篇。书页上的朱批还是他当年写下的,如今再看,只觉得讽刺 —— 唐太宗用 “君道” 开创贞观盛世,而他辅佐的两代君主,一个亡了国,一个成了新朝的开国之君,却终究逃不过权力的诱惑。
“大周…… 终究是回不来了。” 陈琅轻声叹息,将书合上,望向窗外的河水。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极了他一生中经历的那些繁华与落寞。他知道,苏州明堂的日子会很清净,却也会很孤独 —— 他将在那里,看着新朝的兴衰,看着柴熙诲如何实现他的 “定天下、安万民” 的承诺,也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政学之树,在新朝的土壤里,如何生长。
紫宸殿内,柴熙诲望着远去的船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转身对身后的张允下令:“派戊字军暗探跟着陈太师,苏州明堂的一举一动,都要如实汇报 —— 若他与旧部联络,或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张允躬身应道:“遵旨。”
柴熙诲走到丹陛上,望着江都的天空,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他知道,安顿好陈琅,只是新朝建立后的第一步 —— 接下来,他要平定地方藩镇,巩固燕云边防,还要让大周的旧臣彻底臣服于燕朝。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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