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那座城池，空气中的诡异感便越是浓重。城墙并非由砖石砌成，更像是无数流动的影子交织而成，表面时不时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转瞬又隐没不见。城门大开着，里面漆黑一片，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这地方……邪门得很。”战狂握紧了巨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风都带着一股子阴冷味儿。”
刚从道劫中恢复些许的紫电，此刻正运转雷力护体，眉头紧锁：“我感觉不到里面有活物的气息，但又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苍拄着拐杖，在城门前停下脚步，浑浊的目光望着那片黑暗：“虚妄城，照见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却又能以假乱真，稍有不慎，便会被虚妄吞噬，永世困在其中。”
他顿了顿，补充道：“进城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守住本心，方能不被虚妄迷惑。”
云澈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身旁的同伴们：“都打起精神，我们一起进去，绝不落下任何一个人。”
众人应声，相互搀扶着，踏入了虚妄城的城门。
刚一进城，眼前的景象便骤然一变。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城内，竟变得灯火通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俨然一座繁华的都城。叫卖声、欢笑声、车马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灵溪有些发愣，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刚才不是还黑漆漆的吗？”
苏沐眼神一凛，沉声道：“是幻境。苍前辈说得对，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试着伸手去触碰身旁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那行人根本就是一道虚影。
“嘿，还真够逼真的。”战狂咧嘴一笑，抡起巨斧对着旁边的一个货摊虚砍了一下，货摊应声“碎裂”，化作点点光屑消散，“不过再像，也是些假玩意儿。”
然而，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阿澈！阿澈！”
银澈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世家服饰的女子正向他跑来，面容娇俏，眼中满是欣喜：“阿澈，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那是他年少时定下的未婚妻，在家族覆灭时为了掩护他逃走，早已葬身火海。
“玲……玲儿？”银澈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脚步竟不受控制地想向前走去。
“银澈，别过去！”云澈一把拉住他，沉声提醒，“那是虚妄！”
银澈猛地回过神，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眼中闪过痛苦与挣扎：“可……可她看起来太真实了……”
“再真实，也是假的。”云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别忘了道劫时的坚守。”
就在银澈与“玲儿”对峙时，灵溪那边也出现了状况。一个白胡子老道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笑道：“溪儿，你看师父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那是她已故的师父。
灵溪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师父……”她下意识地想扑过去，却被苏沐及时拉住。
“灵溪姑娘，冷静点。”苏沐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这不是你的师父。”
街道上，类似的“故人”不断出现。紫电看到了当年为保护他而牺牲的大师兄，战狂看到了在蛮荒与他并肩战死的兄弟，一个个都带着真实的情感，呼唤着他们的名字，试图将他们拉入更深的虚妄之中。
云澈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才是虚妄城真正的厉害之处——它不直接攻击，而是用最柔软的回忆作为武器，一点点瓦解人的心智。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委屈：“云澈哥哥，你怎么不等我？”
云澈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正是他年少时邻家的妹妹，当年在一场兽潮中失踪，他一直以为她已经……
“小雅？”云澈的声音有些干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那段记忆，是他心中深藏的遗憾——当年他答应要保护好她，却没能做到。
“云澈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小雅了？”小姑娘瘪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可小雅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看着她哭泣的模样，云澈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小时候一起在树下捉蝉，她总是跟在他身后喊“云澈哥哥”，兽潮来临时，她拉着他的衣角，眼中满是依赖……
“云澈！”苏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喊道，“别被迷惑了！”
云澈猛地一震，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他看着眼前的“小雅”，深吸一口气，声音虽低，却异常坚定：“你不是她。”
“云澈哥哥，你怎么这么说？”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我就是小雅啊！”
“真正的小雅，不会用眼泪来动摇我。”云澈的目光变得锐利，“她很坚强，哪怕是在兽潮中，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随着他的话语，眼前的“小雅”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委屈，而是充满了怨毒：“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明明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你这个骗子！”
“我是没能保护好她，这是我永远的遗憾。”云澈直视着她，眼神中没有躲闪，“但我不会因为这份遗憾，就沉溺在虚妄里。她若知道我如今的模样，也不会希望我这样做。”
“啊——！”
“小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身影彻底化作点点光屑，消散在空气中。
周围的“故人”们仿佛受到了影响，纷纷变得不稳定起来，发出各种凄厉的叫声，街道上的繁华景象也开始崩塌，露出后面漆黑的底色。
“好小子，够果断！”战狂摆脱了眼前的“兄弟”幻影，冲云澈竖了个大拇指。
银澈、灵溪、紫电也相继挣脱了迷惑，看着周围不断崩塌的幻境，眼神都有些复杂。
苍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能直面心底的遗憾，不为虚妄所动，你们的道心，又精进了一分。”
就在这时，整座虚妄城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大地开始龟裂，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靠近。
“看来，我们惊动了虚妄城的‘主人’。”云澈握紧了破妄剑，眼神凝重地望向黑暗深处，“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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