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世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血沫与尘土，打在云澈六人残破的身躯上。
灵溪半跪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云澈，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云澈微弱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她强撑着调动体内仅存的一丝生机之力，渡入云澈体内，那绿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她全部的希冀。
“咳咳……”银澈最先从昏迷中醒来，他咳着血，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玄黄甲的碎片深深嵌在肉里，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当看到不远处的战狂时，瞳孔骤然收缩。
战狂趴在地上，后背剧烈起伏，显然还活着。但他的肩膀处空荡荡的，两条手臂不翼而飞，断口处的血肉模糊一片，暗红色的血液还在缓缓渗出，在身下积成一滩。那曾经能举起万钧巨石、一拳轰碎山壁的双臂，此刻只剩下狰狞的伤口。
“战狂！”银澈嘶哑地喊道，用尽全身力气向他爬去。粗糙的地面磨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留下一道道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灵溪听到声音，也看向战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咬着牙，将云澈轻轻放在地上，从储物戒里摸出仅剩的几枚疗伤丹药——那是他们最后的存货了。她先跑到战狂身边，颤抖着将丹药塞进他嘴里，又用布条紧紧缠住他的断肩，试图止血。
丹药入口即化，微弱的药力扩散开来，战狂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揉揉眼睛，却只摸到了空荡荡的肩膀。
“我的……手？”战狂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当他看清自己空荡荡的双臂时，瞳孔猛地放大，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咆哮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不甘。他猛地挣扎起来，却因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断肩处的伤口被拉扯，鲜血再次涌出。
“我的手……我的手没了！”战狂像疯了一样嘶吼着，用头撞着地面，“没有手，我还怎么战斗？怎么保护大家？我就是个废物！”
“战狂，你冷静点！”银澈抓住他的肩膀，急声喊道，“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希望？”战狂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银澈，“没有手，我连剑都握不住，还有什么希望？！”
灵溪看着状若疯癫的战狂，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战狂，对不起……是我们没保护好你……”
这时，苏沐和紫电也先后醒来。苏沐腰侧的烧伤依旧狰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紫电半边白骨森森的肩膀在混沌气流的侵蚀下，隐隐传来钻心的疼。他们看到战狂的样子，都沉默了，眼中充满了沉重。
苏沐挣扎着爬到战狂身边，低声道：“战狂，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吗？那时候你被妖兽打成重伤，躺在床上三个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什么时候能再上战场。现在这点伤，比起那时候，算得了什么？”
紫电也开口了，声音有些发颤：“你的力量，从来不止在手臂上。你忘了？你最厉害的，是那股不服输的狠劲。”
战狂愣住了，他看着苏沐和紫电身上的伤，又看了看昏迷的云澈，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他颓然地低下头，断肩处的疼痛仿佛蔓延到了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云澈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云澈！”灵溪立刻扑过去，握住他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云澈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众人，当看到战狂空荡荡的双臂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沙哑的气音。
苍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别费力气了，你们刚才强行融合意志，虽然斩杀了九狱噬道虎，但也透支了本源。战狂的手臂……除非有混沌级别的再生神药，否则很难复原。”
云澈的心沉到了谷底。混沌级别的再生神药？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在这危机四伏的混沌世界，去哪里找？
他看着战狂低垂的头颅，那原本永远昂扬的背影，此刻却充满了落寞。一股强烈的愧疚涌上心头——如果刚才他能更强一点，如果他能更早做出反应，是不是战狂就不会……
“吼——！”
就在这时，远处再次传来兽吼，而且不止一道，密密麻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无数怪物被血腥味吸引，正在向这边聚集。
银澈脸色一变：“不好！九狱噬道虎的血腥味引来了其他怪物！”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现在重伤濒死，别说战斗，就连站起来都困难，若是被那些怪物围住，只有死路一条！
战狂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你们……走！”
“战狂，你说什么傻话！”灵溪急道。
“我现在就是个累赘。”战狂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你们带着我，谁也走不了。我留下来断后，能拖多久是多久。”
“不行！”云澈终于挤出声音，他死死盯着战狂，“我们是兄弟，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就是！”苏沐也道，“少了你，我们就算逃出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紫电握紧了拳头：“大不了拼了！”
战狂看着他们，眼眶突然红了。他想笑，嘴角却咧不开；想哭，却又觉得不像个男人。他猛地低下头，用肩膀擦了擦眼睛，然后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那股熟悉的狠劲：“好！一起走！就算没了手，老子用牙咬，也要咬下那些怪物一块肉！”
“这才像你。”云澈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他看向灵溪，“还有丹药吗？”
灵溪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了……最后几枚刚才给战狂用了。”
云澈深吸一口气，挣扎着坐起身，从储物戒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布满裂纹的玉简，正是之前从混沌之影那里得到的，一直没来得及研究。他将玉简递给银澈：“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线索，附近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银澈接过玉简，忍着剧痛注入一丝灵力。玉简上的裂纹亮起微弱的光芒，浮现出一幅简陋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不远处有一个“混沌陨坑”，旁边写着三个字：“可藏身”。
“有了！”银澈精神一振，“西北方向，十里外，有个混沌陨坑！”
“走！”云澈当机立断。
苏沐扶起云澈，紫电和银澈一左一右架起战狂，灵溪则在前面探路。六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西北方向挪动。
身后的兽吼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黑暗中闪烁的无数双幽绿眼睛。
战狂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危险，又看了看身边咬牙坚持的同伴，突然笑了。
就算没了双臂又怎样？
只要这帮家伙还在身边，他就不是废物。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
他们的身影在混沌世界的昏暗天地间，显得渺小而脆弱，却又带着一股无论如何都打不垮的韧劲，向着那唯一的生机，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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