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内，羊肉火锅带来的短暂暖意被无线电里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彻底冻结。
“……町田市第三体育馆发生恶性袭击事件……现场发现多名受害者，死状极其惨烈……警方已封锁现场，初步判断非人类所为……警告市民尽量避免前往人群密集场所……”
滋啦的电流声仿佛带着血腥气，钻入每个人的耳膜。碗筷被无声地放下，刚刚因食物而略微放松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紧。
“果然……开始了。”岬佑月的声音低沉，她快步走到西田清高身边，紧盯着那台老旧的无线电接收装置，仿佛想从那些失真的语音里榨取更多信息。
乾巧猛地站起身，拳头紧握，Faiz腰带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皮肤。Smart brain的反扑如此之快，如此酷烈，直接针对无辜的普通人！
“能接收到现场的画面吗？任何公共监控信号都可以！”石田教授也离开了她的分析仪，神情严峻地凑近。事件的模式与她记忆中某些被封存的、关于失控实验体的档案太过相似。
西田清高手指飞快地在另一台更为复杂、似乎是自行改装过的信号拦截设备上操作着，屏幕上的雪花点跳动，最终艰难地锁定了一个频率——那似乎是体育馆附近某栋商业建筑的外部监控信号，角度并不理想，但足以看到体育馆入口处闪烁的警灯，以及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被白布覆盖的隆起轮廓。
画面质量很差，不断抖动，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入了监控画面的边缘。
那是一个穿着风格怪诞混搭的青年，颜色冲突的衬衫外套着一件不合时宜的马甲，裤子也显得皱巴巴的。他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在监控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诡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上戴着一副巨大的耳机，将整个耳朵都罩住了，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包括他刚刚制造的炼狱。
他走得很慢，动作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扭曲感。在体育馆入口处，他停了下来，似乎完全无视了不远处正在拉警戒线、神色紧张的警察。
然后，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的纸。手指灵活地翻折起来，在惨淡的光线下，那依稀是一只纸鹤的形状。
完成之后，他将那只小小的纸鹤托在掌心，歪着头欣赏了一下。接着，另一只手摸出一个廉价的打火机。
“咔哒。”
微弱的声响似乎通过某种音频通道被捕捉到。橘红色的火苗蹿起，点燃了那只脆弱的纸鹤。火焰迅速吞噬了单薄的纸张，在他苍白的手掌上跳跃，映照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的脸，那眼神空洞得令人发寒。
他就这样看着纸鹤在掌心化为灰烬，然后轻轻吹了口气，将灰烬吹散在带着血腥味的夜风中。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似乎正对着监控探头的方向，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僵硬而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下一秒，监控屏幕猛地爆出一片雪花，信号彻底中断。
观测站内，死一般的寂静。
“泽……泽田亚希……？”沙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认得那张脸，尽管它变得更加扭曲和疯狂。那是和她一同被带入实验室，承受着同样痛苦的少年！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认识他？”乾巧猛地转头看向沙耶。
“他……他和我一样，都是被Smart brain抓走的实验体……德尔塔系统的适配者……”沙耶的声音因震惊和某种复杂的情绪而断断续续，“但他……他失败了……精神崩溃……我没想到……”
“他点燃了纸鹤……”启太郎脸色惨白，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仪式吗？”
“是预告。”石田教授的声音冰冷，带着洞悉残酷真相的寒意，“折纸，燃烧……他在模仿某种‘净化’或‘献祭’的意象，但完全是扭曲的。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并且在向我们，或者说，向所有能看到的人宣告——这仅仅是开始。他还会继续‘净化’下去，以他那种疯狂的方式。”
乾巧死死盯着已经雪花的屏幕，仿佛还能看到那个苍白扭曲的笑容和燃烧的纸鹤。一股冰冷的怒火从他心底窜起，不同于面对强大敌人时的战意，这是一种对纯粹、无差别恶行的深恶痛绝。泽田亚希已经彻底沦为了杀戮的工具，一头被Smart brain释放出来的怪物。
“必须阻止他。”乾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决绝。他看向岬佑月，看向木场，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立刻。”
木场勇治艰难地想要站起，却又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被海堂扶住。他的眼中充满了同样的愤怒与焦急。
“我们现在的状态……”岬佑月环顾四周，木场和海堂尚未恢复，石田教授的研究正在关键时刻，整体的战斗力远非完好。
“我去。”乾巧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拍了拍腰间的Faiz手机，“腰带已经拿回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沙耶上前一步，暗红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了解他……至少，了解过去的他。而且，delta的力量，应该能应对。”
乾巧看向她，看到了她眼中的决心，以及深藏的一丝对昔日同伴走入歧途的痛心。他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不行，太危险了！”启太郎急切地反对，“对方只有一个人，但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正因为可能是个陷阱，才更需要机动性强的人先去确认情况。”岬佑月做出了决断，她看着乾巧和沙耶，“巧，沙耶，你们两人立刻出发，前往城北区体育馆附近侦察。优先目标是确认泽田亚希的动向和Smart brain的埋伏情况，非必要，不正面交战。随时保持联络，一有异常，立刻撤退！”
“明白。”乾巧和沙耶同时应道。
没有时间犹豫。乾巧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真理，转身大步走向通往隧道的大门。沙耶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观测站的金属大门再次开启，随即又沉重闭合。将内部的担忧与外部更加浓郁的血色黑暗隔绝开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泽田亚希点燃的，不仅仅是一只纸鹤，更是向这座城市、向所有反抗者下达的一份血腥战书。而第一个奔赴这份战书的，是拥有狼之心的男子，与掌控delta之力的少女。
（第7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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