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仅存的半扇门，被一股力量缓缓推开。
光线劈开了大厅里的黑暗。
薇薇安坐在王座上，她的心跳，像战鼓，一下下敲打着胸腔。
一个身影逆着光，踏入了这片属于凡尔赛的废墟。
来人穿着一身户外便装，脚步很稳。
杰克一踏入大厅，就感受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
空气里有股陈腐的味道，混杂着石灰与尘土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压迫，顺着石板的缝隙向上钻，试图侵入他的骨髓。
杰克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
看得更清楚了些。
很拙劣的布置，像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但这种拙劣背后，又透着一股子认真，一种“我虽然很穷，但我的仪式感必须做足”的倔强。
他的视线越过这些，最终落在了大厅尽头，那高台王座之上的身影。
一个银发红瞳的女孩，身上穿着酒红色的长裙，裙摆铺在石座上。
她就那么坐着，面无表情，像用白玉雕琢而成的人偶。
可杰克知道，她不是人偶。
在他的感知里，她是一切压迫的源头。
不对。
杰克的视线，越过薇薇安，投向了她身后那片阴影。
那里站着一个人。
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双臂抱在胸前，仿佛与那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那片阴影变得有了实质般的重量，让周围的光线都主动退避三舍。
杰克心头一紧。
他知道，那才是这股压迫的真正来源。
一个未知强大，充满敌意的存在。
薇薇安能感觉到，杰克的目光在莱恩身上停留了片刻。
放在扶手上的手，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那颗属于社畜的心脏在疯狂呐喊：稳住！人设不能崩！他只是个甲方！他只是个甲方！
就当他是那个让你改了十八稿ppt，最后还要用回第一稿的王八蛋！
对，就是这样！
蔑视他！
杰克收回了目光，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
没有理会那个沉默的威胁，而是径直走上前，在距离王座台阶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是个经过精确计算的距离。
既表示了尊重，又处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安全位置。
他将右手平放在心口，微微躬身致意。
这是古老的礼节。
“凡尔赛小姐，我是GApI的杰克。”
杰克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很高兴见到你。”
薇薇安看着他这套无可挑剔的礼节，脑子里两个小人又打了起来。
一个在喊：“快回礼啊！这是礼貌！甲方爸爸都鞠躬了！”
另一个在吼：“不准动！女王怎么能轻易回礼！人设！人设崩了就全完了！”
最终，女王小人一脚踹飞了社畜小人。
薇薇安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对着他，轻轻颔首。
那姿态，是属于女王的，矜持而疏离的致意。
她身后的莱恩，在那一瞬间，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杰克坦然地直起身，脸上的微笑没有分毫变化，仿佛对方的回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份滴水不漏的应变能力，让薇薇安在心里又给他贴上了一个标签——难缠的家伙。
“凡尔赛小姐，看来您已经收到了我们的回复。”
杰克主动打破了僵局，他没有在意对方的无礼，而是直入主题。
“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履行我们的承诺。”
他顿了顿说到。
“我们承诺的物资已经全部备妥，随时可以运抵。”
“关于亚瑟先生的交接事宜，我们也已准备好相应的方案。”
“我此行的目的，便是与您敲定所有细节，以便正式开启我们的合作。”
薇薇安依旧没有说话。
她知道，现在开口，就落了下风。
她要等。
等对方先亮出所有的底牌。
莱恩站在她身后，将“活体背景板”这个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他遵从了薇薇安的“约法三章”，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但他那双狼瞳，却像两盏探照灯，一寸一寸地，在杰克身上扫视着。
评估着他的肌肉，呼吸，脖颈处血管跳动的频率。
他在计算，如果需要动手，从哪个角度切入，能用最短的时间，拧断他的脖子。
杰克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他的后背，有细微的汗毛立起。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
三方，三股不同的心思，在这片破败的大厅里，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风，穿过穹顶的破洞，发出呜咽声。
为这场会面，奏响了它独有荒凉的背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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